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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伏。”

“謝天謝地。我可以安全打開電腦。”

他莞爾:“計劃得還挺周到。我若不叫住你,你也就蘇黎世一日遊了,對吧?”

“人家艾瑪洪都拉斯自助遊都去過了。”

他忽然掏出手絹捂住嘴,輕輕地咳嗽。

“要喝水嗎?”我從包裏掏出一瓶飛機上發的礦泉水,塞到他手中。

“不用,謝謝。”

過了一會兒,他說:“既然來了,就多住些時候吧。”

再大條的人都聽得出,這不是很熱情的邀請,淡淡的語氣,不冷不熱。

“買好了回程機票,明天下午回北京。”

“機票可以改。”

“明天肯定回去,單位裏有不能耽誤的事兒。”

“不可改變了?”

“嗯。”

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嘆了一口氣,他換了一個話題:“那這兩天你不吃素,行不?這裏好吃的東西都不素。素的都不好吃,都不如北京的素菜館好吃。”

“你怎麽知道我愛吃?我就不能愛點別的?”

不得不承認,和瀝川在一起最愉快的時光就是一起做菜,或者下館子,我的嘴叼、他的嘴挑,我們倆在飯館裏點菜、折磨廚師都有一套。

“你有兩大愛好,這一個比較容易滿足,我要盡量滿足你。”

我轉頭看他,覺得莫名其妙:“我有兩大愛好,怎麽我自己不知道?”

他眼視前方,似笑非笑:“你知道,只是沒意識到。”

我茫然的看著他,思索,一低頭,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地放在了他的腿上。汗……狂汗……廬山瀑布汗……真是花癡成習慣了。我連忙抽回手。

“現在意識到了?”

“我以為那是扶手。”我面不改色、鎮定自若。

很快就到了蘇黎世市區。瀝川對司機交代了一句,汽車停下來。他帶著我走到大街上。街對面有家極大的熱狗店,賣的是各式各樣的煎香腸。烤煙四散,令人垂涎。

瀝川一面排隊一面說:“這個店叫Sternen Grill,以前我還是高中生的時候就喜歡來吃。我爸說不健康,我就偷偷地吃,一天兩個,晚上不肯吃飯。”

顧客挺多,長長的櫃台,幾個穿白衣服的廚師不停地忙碌。隊只排了兩分鐘就輪到了。瀝川給我買了一根烤得發黑的香腸和一塊小面包。師傅用紙卷起來遞給我。

“要芥末嗎?”瀝川指著一旁擱著的一杯杯黃色的芥末醬。

“要的。”

他同時給我買了一聽啤酒,帶著我沿街慢慢走回停車處。

香腸又香又辣,真不是一般地美味。何況我也餓了,走到汽車裏,還沒坐穩,就吃光了,意猶未盡,一個勁兒地吮指頭。

推薦得到了肯定,瀝川笑得很得意:“夠嗎?還要不要?——看來你真是餓壞了。”

“飽了。” 我樂滋滋地拍了拍肚子,開始喝啤酒。很愜意、又很茫然地看著汽車沿著一條林蔭大道向南行駛。大道的兩頭擠滿了精品店、百貨公司和咖啡館。盡頭是個大湖。湖邊有碼頭、有船、兩岸有很多擁擠的白房子,湖上綠油油丘陵也點綴著各式各樣的民居。遠處可以看到隱隱的森林和雪山。

“瀝川,咱們去哪裏?”

“回家。”

回家。我的心砰然一動。哪個家?瀝川的家嗎?

瀝川在蘇黎世當然有自己的住處。只是,和瀝川認識這麽久,他很少談自己的事,也很少提起蘇黎世。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從小受到過虐待,留下了心靈的創傷。其實,瀝川只是不怎麽健談,和他大哥打電話,也最多一分鐘。而且,我父母雙亡,他盡量回避此類話題,以免引起我的傷感。

“你已經出院了?”

“沒有。我溜出來的。既然你來了,機會難得,總不能讓你在醫院裏陪著我。”

“我願意在醫院裏陪著你,”我擔心地看著他,“你的病沒全好,我不要你花精力陪我,會很累的。”

“不累,”他說,“一切有司機。”

汽車駛向湖邊的丘陵,停在一個橡樹環繞的寧靜院落裏。迎面一個巨大的草坪,兩旁的春花在濃蔭中怒放。車道穿過草坪,通向一幢兩層樓的白色別墅,底層的長度幾乎是上層的三倍,遠看上去,好像一個大寫的L字。

果然是瀝川的屋子,正門的兩側都有殘疾人專用通道。瀝川對費恩說了幾句話,他開車走了。我拎著行李箱,跟著瀝川進了房間。

室內的設計非常現代,寬敞明晰、色調簡潔、沒有層層疊疊的門框和櫃子,只有一些最必需的家具。墻上錯落著幾排壁龕,放著從四處搜集來的藝術品,以東方的居多:佛像、青花瓷罐、青銅酒杯、木雕……每個角落,纖塵不染。

“這麽幹凈?”我不禁想起了自己廚房瓷磚上的黑色積垢。房東交房子的時候就有,怎麽刷也刷不掉。瀝川有潔癖,但絕不是天天打掃衛生的人。這一陣子他住院,房子應當空了幾個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