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忘川·硯今(第5/7頁)

君毓舉行了盛大的收徒儀式,明裏一時風光無二。硯今的生活沒有多少改變,只是不再去找他。任長風再上純陽聽聞此事,氣勢洶洶地去教訓明裏。

他發現這小子劍術又精進了,費了一番力才將他踩在腳下:“你這個白眼狼,沒有你師父把你帶入純陽,你談什麽名揚天下。”

他還想掙紮,卻因任長風下一句話愣住:“她為你到處去求秘籍劍法,不知受了多少嘲諷,她總想把最好的給你,你為什麽不珍惜?我將拜火劍法給她,她感動得都快給我下跪了,結果你倒好,直接叛出師門,良心被狗吃了嗎!”

原來,那天她藏在身後的東西是拜火劍法嗎?她終於給徒弟找到了高超的劍法秘籍,歡歡喜喜地來找他,卻在那時聽見他要斷絕師徒關系。

想必,很難過吧。

第伍章

任長風想帶硯今離開純陽,她不同意。

雖然明裏已不再是她的徒弟,可她依舊想守著他。看他日漸沉穩,已能獨當一面,或許當年那個決定是正確的,跟著她,他永遠也不能實現夢想。

如今拜火教已成大勢,國君似乎有意廢純陽國教之位,另立拜火教。君毓找到硯今的時候,她正在桃花樹下作畫。

畫上是女子撫琴男子練劍的場景,筆墨黑白,唯一亮麗顏色是邊沿探出的一支明艷桃花。

她提出讓硯今嫁給任長風。

若有一天拜火教取代純陽成為大秦的國教,希望能憑硯今和任長風的關系保純陽地位。何況明裏即將成為純陽掌門,硯今務必會為他著想。

這是她唯一能為純陽,能為明裏做的事。

她沉默看著畫卷中男女,回想起彈琴練劍的事情已經是幾年之前。她想了想,問:“明裏知道嗎?”

君毓點頭。她頰邊攢起明艷的笑,雙眼卻毫無神采。

“既然是他期望的,我答應。”

任長風將聘禮送上純陽,但找來找去也找不到收聘禮的人,硯今是孤兒,唯一的師父也已經墜崖生死不明,他思前想後,最後把聘禮送到了明裏的院子。

結果被明裏黑著臉轟出去。

他站在門外戲謔:“我就要娶你師父了,你還不出來喊聲師……師……”

“師”了半天沒說出來,悻悻走了。

她素來都是穿純白道袍,如今穿上大紅嫁衣,本就清麗的模樣被修飾得十分明艷,像開到極致的桃花,一顰一笑都是難掩風姿。

她站在那棵枯萎的桃花樹下,手指撫過覆滿積雪的枝丫。

“我就要走了啊,你為什麽還不開花。”

碎雪落在她鳳冠霞帔上,像零星點綴的白色珠花。她終於離開這個地方,離開她想要一直守護的人。

君毓作為長輩給她梳發上妝,蒼白臉頰塗了胭脂,是強打的笑顏。任長風接她下山的時候,純陽上下都來送行,獨獨不見明裏。她仰頭喝下送行酒,被嗆出滿眼的淚。任長風將酒杯握在手中打量,好半天才飲下。

他說要帶她去看大漠長河,落日圓月,她想象那些未曾見過的景色,恍然覺得自己這一生去過的地方實在太少,她認為純陽雪景最美,顯然不是這樣。

當夜他們宿在山下的驛站,準備翌日回拜火教聖地成親。硯今睡到半夜突然聽見隔壁異響,她起身去查看,發現任長風像醉了酒一般打翻了滿屋子的東西,一張臉紅得怪異,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任長風,你怎麽了!”

她想沖過去扶住他,卻被他一掌推開,眼睜睜看著他癱倒在地,噴出一口黑血來。她驚慌失措地將他抱在懷裏,聽見他微不可聞的聲音。

“胭脂,和酒。”

“什麽喝酒?你在說什麽,任長風,你撐著點,我去找大夫!”

她起身欲走,房門突然被撞開,她不可思議地看著君毓帶著幾名純陽弟子走進來,明裏亦在其中。

此刻,她才有些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她死死抱住任長風,不讓他們帶走他,可終究一人難敵,還是被制服。明裏將她扶起來往外走,她緊緊抓住他的手腕。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胭脂沒有毒,酒沒有毒,甚至這些於我都沒有毒,可是混在一起對內力深厚的任長風就是致命之毒是不是?”

他默默看著她不說話,她緊緊咬著牙,猛地擡手打過去,然而終究是沒有落下那一巴掌,眼淚卻毫無征兆地掉下來。

她從來沒在他面前哭過,可如今她眼底的悲痛那麽明顯,是真的再也承受不住了。

“明裏,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我怎麽把你教成了這個樣子。”

君毓絕不能忍受拜火教威脅到純陽的國教地位,想要擊潰拜火教,就必須先殺掉任長風。可他武藝高超,為人又謹慎,連送行酒都探了又探才喝下去。只有用成親為契機,只有硯今在的時候,他才會降低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