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那我希望這風暴,可以刮得再猛一點。”
談判第三天。
岑今覺得該換一身衣服,早上起來就在行李包裏翻揀,左手拿起來,右手放下去,翻來覆去都是那幾件。
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她抱起那套在海水裏泡過、洗了晾幹、陪她度過了前兩輪談判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
都已經穿得皺皺巴巴。
岑今感慨:“將來,虎鯊那頭如果撰寫天狼星號談判回憶錄,提到我的時候,會不會寫:‘那個女談判代表,幾天不換一身衣服,還穿雙拖鞋……’”
衛來接下去:“把談判贖金從2000萬談到300萬,相信我,這功勞比你一次性穿五套晚禮服跟虎鯊談判來得耀眼。”
岑今笑,大概也覺得無計可施,只得抱起衣服,準備去浴簾裏換。
衛來說:“等等。”
他從行李包裏撿出自己的那件牛仔襯衫:“穿這個吧。”
岑今瞥了他一眼:“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穿的,我穿著當睡衣可以,穿去談判,不怕人笑話嗎?”
衛來拿掉她手裏的衣服,硬把襯衫塞進她懷裏:“聽話,穿這個,我有辦法。”
岑今看了他一會兒,半信半疑著接受了。
出來的時候,她把牛仔襯衫穿得板板正正,紐扣一顆不漏,直扣到領口,整個人像是罩了個面口袋。
衛來坐在床上,盯著她看了半天:“你有點審美沒有?過來。”再給你扣個黑框眼鏡,你就是港片裏最討人厭的女教導主任了好嗎?
岑今沒好氣地站過來:“你有!”
衛來笑:“我有男人最樸實的審美,我只知道你怎麽樣穿我最喜歡。”
他把她拉近,擡手給她解扣子。
解了兩顆,看了會兒皺眉,似乎覺得不滿意,又往下解一顆,領口往邊上斜拉,眼底映上讓人喉頭發緊的畫面:淩亂的衣衫擁著一片半遮半掩的起伏有致。
岑今低頭看自己:“你就讓我在虎鯊面前穿成這樣是嗎?”
衛來色變:“想什麽呢?在虎鯊面前只準解開一粒扣子懂嗎?”
那你給我解這麽多?
岑今氣得伸手去擰他的嘴,衛來壞笑著偏頭避過,手臂把她的身體往自己這裏一帶,輕輕吻住她微露的隆起。水濕和灼熱激得岑今倒吸一口涼氣,掙紮著罵他:“不準鬧……我還要……談判……”
後面的話,忽然顛簸成沙啞的一字一字,身子軟得避不開。
好一會兒,衛來才松開她,伸手滑進她的衣衫,把她因掙紮而滑落的一側肩帶慢慢送回肩上,說:“看見沒有,在別有用心的人面前,不要解三顆扣子,不然後果很難預料。”
岑今咬牙:“滾蛋!不要你幫我弄衣服。”
衛來大笑,哄她:“別,我接下來保證規矩,真的。”
他從行李包裏拿出匕首,低頭咬拽開皮套,在她襯衫下沿綴邊的地方割了道口子,橫切,然後拽住角邊,向著旁側撕了一圈到底。
襯衫下擺處因著撕拽,生出許多白色的線頭布屑,岑今猜到幾分:“給我束條腰帶嗎?”
雖然顯腰身,但是腰上橫纏這麽一條,也挺傻的。
衛來沒吭聲,把布條一切兩斷,伸手束攏她一側腰邊富余的衣服,刀子鉆了個對穿洞。
岑今想明白了,自己從他手裏抽了根布條,沿著那個洞穿過,撚了褶皺紮起,然後把紮口蹭挪到衣服內面。
這一邊紮好,他已經幫她紮好了另一側。
很男人的方式,刀鉆繩紮,潦草、直白粗糙,乍看像回事,經不起推敲,但似乎又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性感。
岑今笑起來。她覺得喜歡,勝過她所有精心縫制、綴滿華麗亮鉆和繁復花邊的晚禮服。
衛來伸手捏捏她的下巴,說:“不要再去惹怒虎鯊,他脾氣太差。”
岑今不以為然:“是要小心,但如果他有事求我,在我面前,他就會越來越小心翼翼。昨天我給了他選擇,如果是你,你會選哪一個?”
“這還用問嗎?是人都會想安穩活到老吧。只不過……”
岑今挑眉:“只不過什麽?”
只不過給你贖金,給你金盆洗手的機會,給你政府的特赦,給你外交身份,給你安穩的後半生……
這不是機會,也不是單純靠某一個人的力量可以做得到的。誘人是誘人,但近乎縹緲。
虎鯊又不是傻子,怎麽會相信你啊。
這一天的談判,從早餐開始。
吃的都是罐頭,金槍魚和茄豆,難得有咖啡,小袋速溶的,加了無數白砂糖,一口下去,舌尖上好多半融的糖粒。
岑今沒料錯,虎鯊心事重重,但比昨天更加收斂和小心翼翼。
他沒什麽心思吃東西,幾次欲言又止,末了覷了個時機,以一副很輕松的口氣說道:“今,昨天你跟我說的,都是開玩笑吧?”
岑今低著頭,手裏的勺子刮起罐頭裏剩的最後幾顆豆子:“我跨洲過來,還差點兒被人炸死,就為了跟你開玩笑?我這麽喜歡講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