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別做夢了,今晚你都別想親親了。”

快艇在漁船邊停穩,上頭放下舷梯,衛來候著兩個海盜上了之後,自己插在中間,第三個上,然後把岑今拉上來。

船上的人都圍過來,像是看什麽稀罕的動物。

那個小海盜也想看熱鬧,拼命往人群裏鉆。邊上有人嫌他煩,一腳把他踹了個跟頭。小海盜大怒,翻身跳起來,唰地拔刀,指著那人吼:“You!Die!Now!”

海盜雖然不通英語,但多次打劫,需要跟人質溝通,所以對於一些威懾性或是高頻的單詞是熟練的,比如die(死)、eat(吃)、sit(坐下)、go(去)。

最常見的組合就是you、die,後頭加now、today或者tomorrow,意思是:你現在要死了、你今天要死、你明天肯定死。

每一句說出來,對人質來說,都是莫大的煎熬。

小海盜兇悍的話剛出口,先從快艇上船的那個海盜頭子一巴掌就把他掀開了去:“滾!”

人群中爆發出哄笑,小海盜悻悻地抽了抽鼻子,眼睛朝那人狠狠翻了一下。

十一二歲的小孩,臉小,眼睛顯得尤其大,眼珠和皮膚一樣漆黑,襯得眼白特別白。這麽森冷的一記翻過來,衛來心裏都咯噔了一下。

這麽小,這麽狠,混在這群人裏,用不了幾年,又是紅海上一頭吃人的鯊。

而在其他地方,他的同齡人可能還在逗小貓、抱小狗,或者抱怨作業太多。

外圍驀地爆發出一陣大笑,聲音怪異,沙啞啁哳,說:“又見面了!今!”

人群讓開一條道。

衛來終於見到這頭讓人聞風喪膽的虎鯊。

黑人,並不高大,甚至有些肥胖臃腫,下巴前突,嘴唇翻卷,碩大的腦袋往左歪,呈固定的角度,和左肩連在了一起,脖子上圍了條白色蓋巾做遮掩。

腰間有槍,出乎衛來意料,居然是把工藝精美的鍍金轉輪手槍,估計是從哪個貨輪的船長那兒搶來的。金燦燦的槍身很是彰顯身份。

他發不好“岑”這個音,所以叫她“今”。

虎鯊大笑著走過來,說:“沙特人沒有騙我,很久不見了,今!你頭發變短了,哈,比那時候瘦!咦,你現在好像不喜歡笑……”

衛來看了一眼岑今。

當年是長頭發嗎?小姑娘,是不是總紮個馬尾?比現在胖一點……嬰兒肥?真可惜,那時候認識她的話,可以在她臉上捏兩下,手感一定很好……

岑今笑了一下,說:“太累了。”

“我知道!沙特人跟我說了。今,你在船上絕對安全!那些人敢來,我會轟了他們的!你看!”

他指邊上,那裏有個年輕的海盜正抱著一個肩扛式火箭筒。

“如果他們靠近,我會連船帶人轟他個稀爛!來,來,你吃飯了嗎?進來。”

如果不是這船、這海和這詭異的人群,衛來真要以為是進到了熱情好客的主人家。

進船艙的一路,像是看猴子耍馬戲。虎鯊幾次忽然發怒,咆哮著沖上前,對著遇到的海盜或抽或踹,然後轉頭跟岑今解釋:

——“我讓他把這裏弄幹凈的!這頭豬,不打就不會動!”

——“說了有重要的客人來,讓穿上衣服!”

——“說了這裏的淡水不可以動!為客人準備的!”

衛來啼笑皆非,覷了個空子,低聲對岑今說了句:“海盜也不是那麽好管啊。”

岑今說:“海盜不是軍人,自律性很差,誰也不服誰,看多了就知道了。”

艙內不大的飯廳裏,已經備下了一桌“盛宴”。

衛來早就知道,對海盜的美食和廚藝不能抱以期望。

主食是土豆燒海魚,估計是調味料怪,蓋不住魚腥味。剩下的都是罐頭之類的速食品,一看就知道是搶來的——外包裝上各國文字都有,居然還有中文的。

喝的是聽裝的可樂和啤酒。

關上門,飯廳裏留了四個人,岑今、衛來、虎鯊,還有那個通英語的海盜頭子,虎鯊叫他沙迪。

人數對等,兩坐兩站,在談判桌上開吃。衛來也心不在焉地拿了罐茄豆的罐頭,用勺子舀著吃,就著手邊的啤酒——沙迪看了他一眼,大概有點羨慕,但不敢像他這麽放肆。

衛來也是壞,故意刺激他——舉起啤酒罐,做了個“來,幹杯”的手勢。

沙迪將身子轉向另一側,估計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交流。

不過吃歸吃,他沒漏過談判桌上傳來的每一句話。

虎鯊:“今,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我們在船上吃的都很隨便,沒法做大餐,等談判成功,我帶你去博薩索……”

臭流氓,談判成功後你們就各走各路了好嗎,誰同意你帶她去博薩索的?

岑今:“有吃的已經很好了。”

虎鯊:“這一路很辛苦吧?但也沒辦法,那麽一條大船,我必須得小心……”

岑今:“這個我理解,應該配合你,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