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檸檬電影公司(第3/3頁)

在我們一起去貝伊奧魯,電影人經常出入的那些場所時,特別是在佩魯爾酒吧,當芙頌和費利敦為了認識更多的人,也為了了解市場行情而輾轉在一張張桌子上時,我會聽兩個中年朋友,特別是蘇罕丹女士給我講的那些“讓我注意”的事情。比如,那個戴著黃領帶、穿著輕薄襯衫、留著一撮小胡子、看上去像個紳士的制片人,即便是和芙頌講話,我也要禁止,因為這個著名的制片人在阿特拉斯影院頂層的辦公室裏,只要和三十歲以下的任何一個女人單獨待在一起,就會立刻鎖上門奸汙這個女人,隨後他會答應讓這個哭泣的女人在他的電影裏擔任女主角,但等到電影開拍時,他承諾的主角就會變成一個三流的角色,比如說,在一個好心的土耳其富人家裏制造是非,讓所有人都反目為仇的德國保姆。她還讓我要小心她的前任老板,那個允諾要給費利敦的藝術電影提供技術支持,因此費利敦不斷去他身邊和他開玩笑的制片人穆紮菲爾,她讓我至少要警告費利敦。因為這個無恥的家夥,大概在兩個星期前,還是在佩魯爾酒吧,還是在同一張桌子上,和兩個一直和他處於商業競爭中的中等電影公司老板,為在未來的幾個月裏弄到芙頌打了賭,賭注是一瓶走私的法國香檳酒(作為西方人和基督教徒的一個奢侈品,香檳拜物主義經常會出現在那個時期的電影裏)。多年來一直在電影裏扮演壞女人(不是惡魔似的),被娛樂新聞稱為土耳其民族的叛徒蘇罕丹,一邊跟我講這些故事,一邊用手裏的長毛線針為三歲的可愛外孫織一件三色的毛衣,她還給我看了在《布爾達》雜志上的毛衣樣子。對於那些嘲笑她抱著紅、綠、藍三色毛線團坐在酒吧的人,她會說“我在這裏等新片約時不會像你們這些醉鬼那樣無所事事地坐著”,她會瞬間輕松地放下貴婦的架子破口大罵。

像在佩魯爾那樣的一些地方,晚上8點以後當所有知識分子、電影人和明星喝得酩酊大醉時,不可避免地會發生這樣粗暴的事情。看到我對這樣的事情感到不安的薩利赫·薩熱勒,會用一種讓人想起他多年扮演的公正和理想的警察角色的浪漫姿態,避開我的目光,直勾勾地看著說笑著坐在遠處一張桌子上的芙頌,他說,如果他是一個像我這樣很有錢的商人,絕不會為了要讓她成為演員而把漂亮的親戚帶到這種地方來。這當然傷了我的心。為此,我把這位演員朋友的名字加到了“對芙頌不懷好意的男人”名單裏。蘇罕丹有一次則說了一句我一直沒能忘記的話。她說,我的漂亮親戚芙頌,就像生下她外孫的女兒一樣,是一個能夠成為好母親的人,同時也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好人。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因為我也日漸有了這樣的一些憂慮,因此在1977年的年初,我讓費利敦感覺到,他應該在技術團隊上作出一個決定了。在過去的每個星期裏,芙頌都在貝伊奧魯的酒吧裏,在電影人出入的場所裏,不斷結交新的朋友。這些朋友因為對她的仰慕,向她發出了拍電影、拍攝影小說和廣告的邀請。而我幾乎每天,帶著一種現實的心境在想,芙頌會在短時間裏離開費利敦。從芙頌那甜美、友好的微笑,趴在我耳邊輕聲告訴我一些有趣故事的行為裏,我感覺這個日子不會太遠。我對自己說,離開費利敦後我要立刻和她結婚的芙頌,不太多走進這個電影世界,對她來說也會是好的。不需要和這些人來往,我們也可以讓她成為演員的。在那些日子裏,我們認為費利敦和芙頌在一個辦公室裏處理這些事情會更好。前期的商談已經足夠,為了費利敦要拍的電影,我們要成立一家公司。

在芙頌的提議下,我們笑著給公司起了我們的金絲雀檸檬的名字。我們把檸檬的照片也印上了名片,從這張小名片上可以看出,檸檬電影公司的辦公室就在新天使電影院的旁邊。

我讓有我一個特別賬號的農業銀行貝伊奧魯分行,每月初向檸檬電影公司投入1200裏拉。這個數字比薩特沙特公司拿最高薪金的兩個經理的工資總和還要多一些,費利敦作為公司的經理拿其中的一半,剩下的一半用於支付房租和電影的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