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通姆巴拉遊戲

我是在凱斯金家玩著通姆巴拉迎來1977年的。想起這件事可能是因為前面提到了“生活的美好”。然而,作為除夕的娛樂去凱斯金家,對於展示我人生中不可否認的變化也是重要的。離開茜貝爾,讓我不得不遠離自己的朋友圈,每星期去凱斯金家四五次又讓我放棄了許多老習慣,但直到那年的除夕,我一直在試圖讓自己和親人們相信,我仍然在繼續原來的生活,或是隨時都能夠回到那種生活中去。

為了遠離茜貝爾,為了不讓不好的回憶傷害任何人,也為了擺脫解釋為什麽銷聲匿跡的麻煩,我從紮伊姆那裏打聽沒見面的熟人的消息。我和紮伊姆在福阿耶、加拉齊,或是新開的一家上流社會飯店裏見面,我們會像兩個渴望談論生意的嚴肅朋友那樣,津津有味地談論人生和別人的事情。

紮伊姆已經對和芙頌一般大的年輕情人阿伊謝感到不滿了。他說,就像她太幼稚,無法同他分擔煩惱同擔憂一樣,她和我們的那幫朋友也始終合不來。在我的一再追問下,他堅持說還沒有新情人或是情人候選人。從他的講述中我明白,紮伊姆和阿伊謝的親密只停留在接吻上,女孩十分小心、矜持,在沒對紮伊姆的誠意完全確信前,就會保護自己。

紮伊姆說這些時問道:“你笑什麽?”

“我沒笑。”

紮伊姆說:“不,你笑了。但我不介意。讓我來告訴你一件更好笑的事情。努爾吉汗和麥赫麥特一星期幾乎有七天在約會,他們出入於各個飯店和俱樂部。麥赫麥特帶努爾吉汗去夜總會,讓她聽老歌和古典土耳其歌曲。他們還找到以前在電台唱歌的七八十歲的老歌手,和他們交朋友。”

“是嗎……我不知道努爾吉汗對音樂那麽感興趣……”

“愛屋及烏嘛。其實麥赫麥特也不太懂那些老歌。現在為了影響努爾吉汗,他也在學習。他們一起去薩哈夫拉爾買書,去跳蚤市場找舊唱片……晚上他們去馬克西姆、貝貝克夜總會聽穆澤燕·塞納爾32唱歌……但他們從來不在一起聽唱片。”

“什麽意思?”

紮伊姆小心翼翼地說:“他們每晚都去夜總會,但一次也沒單獨待在一個地方做愛。”

“你怎麽知道的?”

紮伊姆說:“他們在哪幽會?麥赫麥特還跟他父母住在一起。”

“在馬奇卡的後面,不是有一個他帶女人去的地方嗎?”

紮伊姆說:“他也帶我去喝過威士忌。那裏完全就是一個和情人幽會的地方。如果努爾吉汗是個聰明人,就絕不會去那種糟糕的地方,如果去了,她就會明白麥赫麥特將因此不和自己結婚。連我都覺得自己怪怪的,因為鄰居們會從門上的貓眼去看他今夜是否又帶回了妓女。”

“讓麥赫麥特怎麽辦?單身男人想在城裏租一套房子容易嗎?”

紮伊姆說:“他們可以去希爾頓。或是在一個好街區為自己買一套房子。”

“麥赫麥特喜歡和父母一起過家庭生活。”

紮伊姆說:“你也喜歡。讓我友好地和你說一件事好嗎?但你不能生氣。”

“我不生氣。”

“你和茜貝爾偷偷摸摸地在辦公室約會,還不如把她帶去你和芙頌約會的邁哈邁特公寓樓,那樣的話,今天你們就不會分手了。”

“是茜貝爾告訴你的嗎?”

紮伊姆說:“不是,親愛的,茜貝爾不會和任何人說這種事情,你別擔心。”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有趣的閑聊突然轉到了我的煩惱上,像是我遭遇了一場災難那樣說起我經歷的那些事情,讓我覺得很掃興。因為紮伊姆發現了這點,於是他接著說,有天夜裏在貝伊奧魯的羊肚湯店裏,他碰到了麥赫麥特、努爾吉汗、塔伊豐和老鼠·法魯克。後來他們開著兩輛車一起去海峽玩了。還有一個晚上,當他和阿伊謝在埃米爾崗坐在車裏喝茶、聽音樂時,他們碰上了私生子·希爾米和其他一些人,隨後他們開著四輛車,先去了在貝貝克新開的帕利茲延夜總會,然後又去了有銀色葉子樂隊演出的郁金香花園夜總會。

一方面為了吸引我回到過去的生活,另一方面是他對夜生活的沉醉,紮伊姆津津有味地告訴了我這些娛樂活動的所有細節,當我聽他講這些時,並沒想太多,但後來當我在凱斯金家時,我發現自己在幻想這些娛樂活動。但讀者們也別認為,我因為沒能和老朋友們一起繼續從前那種快樂的玩樂生活而沮喪了。只是,有時,當我坐在凱斯金家的餐桌上時,我會產生一種世界上沒發生任何事情,即使發生了,也離我們很遙遠的感覺,僅此而已。

1977年的除夕夜我也一定沉浸在了這樣的一種感覺裏,因為我記得在遊戲當中的一瞬間,自己在想紮伊姆、茜貝爾、麥赫麥特、塔伊豐、老鼠·法魯克和其他一些朋友在做什麽。(據說紮伊姆在夏天的別墅裏讓人支起了電取暖器,還派看門人去點了壁爐,正在那裏舉辦一個邀請了“所有人”的大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