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龍蝦之少俠往事(第3/5頁)

北匪大哥抄起一把銀槍,暴怒地跳起。

於是他們打了起來,為了面子,也為了財寶。金湘玉在屋脊上發笑,男土匪就是這樣臟亂差,明明可以兩不侵犯,各自為政,雄性荷爾蒙卻讓他們逞能,爭當老大。所以金湘玉不隨他們,更不想下去打,以往店裏的客人打起來了,只要不是為她而來,金湘玉就吩咐下去,只是旁觀絕不動手。說她有原則,匪不搶匪,倒不如說她怕沾惹一身俗氣的血。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金湘玉清清楚楚地看到,鐘離躲在桌子下面,一只細細嫩嫩的手伸到桌面,反手使勁去夠桌上的小龍蝦。

打鬥間,南匪頭子被摔過來,砸中桌子,桌子碎了,他也死了。北匪頭子像拎小雞一樣,揪住鐘離後背的衣衫將她提起。鐘離的嘴紅紅油油的,她朝空氣使勁蹬腿:臭男人,放開我啊!臭男人,你媽死了還是你媳婦死了啊?

北匪頭子的小弟說要殺了她,因為她看到他們的臉了。金湘玉說,哈哈哈,這丫頭在這兒打工的,你們砸了我的地盤,還要帶走我的人,合適嗎?

北匪頭子說,她這股勁有意思,我的大媳婦還真死了,所以我要帶她走,養幾年做小。我有一箱子的寶貝送給她,穿不完的天下衣,抹不盡的胭脂水粉,她圖啥啊,不就圖個男人疼她、愛她、守護她嗎?砸碎的東西,你算一下,我給你三倍賠償,外加這個丫頭,一共五倍,你樂意嗎?你樂意的吧。

金湘玉說,錢的事好說,人,這得看她願不願意啊,你願意走嗎?

鐘離啐了一口口水,朝北匪頭子的臉:不要臉,你經常去我爸那兒嫖,你哪來什麽大媳婦,你大媳婦還是我爸介紹的。

北匪頭子說,哈哈哈,我就是要帶你走,五倍的錢,我把你贖了。

夥夫們偷偷上前,用刀抹了北匪小弟們的脖子。長鞭高高揮起,金色的武器仿佛一條金色的響尾蛇,在空氣裏抖出一片金光。北匪頭子倒在血泊裏,長鞭像一條剛咬完人的蛇,噝噝叫著,繞過他的脖頸。

土匪們留下來很多寶箱,夥夫們歡呼著打開蓋子收拾,金湘玉忽然看到裏有一把玉簪和木梳,她看了看滿嘴通紅的鐘離,把它們遞了過去,意思是這東西她打算送給鐘離。鐘離浮現出一個淺淺的笑,把木梳遞給金湘玉,讓她梳頭。

金湘玉佯裝疲憊轉身走了,她邊走邊笑說,你想得美,我又不是你媽,你偷吃的事,換作你媽,你媽不會打你吧,下回偷吃隱蔽一點,再讓我撞見,我就打死你啊。

冬天來了,大漠開始下雪。

大雪覆蓋住了整片荒漠,遮蓋了原本的黃沙、樹木、草叢。天地都是一個顏色,一個個沙丘隆起,像是一座座微型雪山,大雪只道是飄,死一般地寂靜。湖水已經結冰,冰面是那麽的厚實,一輛馬車載著六個夥夫軋過去,急急奔向大漠城北。鐘離穿著大紅襖子,金湘玉給她縫制的,她拍拍手,圓圓的臉因興奮而粉粉的。她坐在馬車後面,尖聲喊道:再快點,快點!帶我飛啊,哈哈哈哈!

湖面結冰,大雪封漠,每年到這個時候,金湘玉都要穿越冰湖,殺入大漠城北,搶劫最後一筆,然後安安靜靜地等他。

她每等一年,屋內的燈籠就多點一盞,她已記不清現在屋內有多少已被點上的燈籠。大紅的屋子一到晚上,就像要燃燒起來。她每日每日換上新的紅袍,徐徐眺望大漠,有人說她是為了等他到來,只要他來了,她就和他立馬成婚。只有金湘玉自己知道,雪裏的一抹紅,是一盞永不熄滅的信號燈,方便他尋找到啊。

這一年,金湘玉選中了大年三十,這一天是人們喜慶的時刻,沒有人會防備,於是她吩咐夥夫們潛入賣布匹的人家摸探情況,多奪點財物,再殺回大漠過個好年。

禮炮在頭上炸開,在大漠城北轟隆隆地響,過年了,節日的氣氛十分濃烈。等候夥夫的時候,金湘玉站在馬背上,突然不想等那個一直等待的人了。

鐘離在不遠的雪堆處玩耍,身上是自己親手縫制的紅袍。金湘玉把金鞭甩得啪啪響,她問自己,這麽多年了,自己還是一個人,究竟為什麽還要等?

原本她和鐘離一樣,出身於一個窮苦的人家,自幼聽母親說父親好賭,欠了大筆大筆的借債,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父親說去借錢,卻再也沒有回來。母親打她,罵她是賠錢貨,後來與人通奸,隨奸夫離家出走,走前她哭著去拉母親的手,母親說,我不要你了,你聽不懂嗎?

她先學縫紉,給人做針線活,後學打荷,給人在廚房幫工,最後學燒鐵水,給人制作兵器。喝雨水,吃菜粥,長到16歲。16歲那年,一個春風化雨的日子,一個劍客前來兵器鋪修補寶劍,一眼看中了她,還約她去城樓角賞梨花。他長了一張很立體的臉,眉毛倒掛,像兩柄利劍。他買來糖葫蘆,無比輕佻地說,我叫張子聰,這個糖葫蘆是給你的,你知道我為什麽送你糖葫蘆嗎?因為你笑起來很溫暖很甜,就像糖葫蘆的味道。我喜歡你,你可以不用著急喜歡我,我給你一些了解我的機會,還有時間。時間還有很多,你不用急的,我唯一急的就是,我擔心和你越處下去,我對你的喜歡越來越深,而時間在流失啊,我能喜歡你的時間,就會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