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藍皮信(第2/3頁)

門外半天才又開口:“昨日方知?你自何處聽聞?”

“我昨日尚在鹿洲……也是無意間聽聞噩耗,我本……寧肯當那只是傳聞。”

“什麽噩耗?”

門外之人何其殘忍,非要她說出來才算,唐糖深深吸氣,竭力用最平靜的語氣:“紀……紀三爺上月走了。”

紀理好像還在說些什麽,可唐糖一個字也沒聽清。

水滴無聲掉落地上,在這樣幹澀燥熱的夏夜裏,迅速消隱於地面,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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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晨鳥鳴啾啁,天光正好,唐糖從裏間起身,赫然發現紀理就端坐在外間的案幾旁看書。神清氣爽,手邊一壺香茶,蓮香四溢,聞起來像新沏的。

看來紀二爺是為讓祖父安心,不敢另宿別處,在外間委屈了一夜。

唐糖怪不好意思地招呼:“大人早。”

紀理就像屋子裏沒她這個人,只管將手邊書閱完了這一頁,這才放下書卷,端茶抿一口,又拿近一聞,卻不滿地將茶碗重重一頓:“這蓮花香片如何不是我親手用十方象牙罐封裝的那批?”

小廝阿步小心從外頭蹭進來:“二爺好生厲害,這一批蓮花香片乃是小李大人從素清山上帶回來孝敬您的,並非圓覺寺廷參住持贈您那批。小的聞著挺新鮮的,難道哪裏不好?”

紀理將茶碗往外輕輕一推:“你說呢?”

“小的這就給您重沏過來。其實,小李大人送的茶,聞著也不錯的啊,二爺……”

紀理的目光只微微那麽一掠,阿步的聲音立刻抖瑟起來:“小的……去將那批茶倒了就是。”

“哼。”

唐糖冷眼旁觀半天,待阿步走了才滿懷不屑地開口:“紀大人,我要去爺爺屋中請安敬茶,您大概是要同去的罷?”

紀理好像這會兒才發現屋子裏有唐糖這個人,漠然擡頭望她:“昨夜我說的話,唐小姐仿佛一句未曾入耳?”

唐糖愣了愣:“什……什麽話?”

紀理重將手邊書卷執起,漫不經心,邊閱邊道:“這樁婚事本就是場鬧劇,爺爺那廂自有我去解釋,唐小姐有什麽好的去處,自便就是。”

唐糖傻了:“你的意思是……讓我離開?”

紀理將頭微點:“已讓紀方為你預備好了三千兩銀子作為盤纏。”

三千兩,這手筆……紀大人不眠不休數錢忙,錢就是他的命根子,他何以肯下這大血本?

唐糖有些慌亂:“呃,其……其實我是……無所謂的,可紀爺爺豈不要被大人氣死了?”

紀理淡掃一眼唐糖,繼而閱卷:“這些都是紀府家事,何勞唐小姐掛心。”

唐糖急道:“這不是掛心不掛心的問題,我,你……”

紀理過了這九天仍要回工部當差,早出晚歸,二人一天未見得能碰到一面,他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分明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

“唐小姐可是介懷昨夜這場無稽婚事?說了是鬧劇,大可找個中人作保,我自會立下書據,以證我二人身正行端……”

這人簡直混賬透頂,唐糖未及呸他,門外傳入聲音:“二爺。”

來人卻是紀方,唐糖當紀管家是奉二少爺之命給她送遣散銀子來了,豈料紀方入內急稟:“二爺勿怪,老太爺聽聞您要遣走二少奶奶,氣得胸悶氣短,眼看又要犯病!要我這就請您過去回話!”

紀理將紀方狠狠一瞪,起身寒聲囑咐:“唐小姐最好不要擅動一步,待我過去看看就來。”

送客的是他,這會兒留客的也是他,何其的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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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二一走,唐糖打開櫃子,自包袱裏摸出一個藍色封皮來。

深藍底,細暗花,字色黑黢黢浮在上頭,筆力遒勁,卻因為底色深沉,需要仔細分辨。

哼,此處不留爺……

唐糖其實恨不能現在就踏著東院墻走人。

旋即便覺得絕不可魯莽,人世雖說無可留戀,可仍有件比她性命還要緊的事,尚且懸而未破。

此事本就著落在紀府,現下去了那個地方,再回來尋線索,就難做了。

幸虧紀二在家還算個孝順孫子,明知祖父今日裝病,倒也真心著緊。只盼老爺子不負所望,將他孫子修理一番,讓紀二不要再出什麽幺蛾子才好。

唐糖收妥藍皮信,聽見紀府的丫鬟橘子在裏屋喚:“少奶奶,這是誰為您煮的?您怎的一口都沒喝?您昨夜受了寒,怪我粗心,竟是忘了給您煮。”

唐糖聽不明白,轉入裏屋看,卻見橘子提著案上瓷壺贊:“這梅花提壺可真是剔透好看,我只在二爺書房見過相似花型的盤子。”

“這?”

“這姜湯早都涼透了,我先倒了罷,回頭讓他們給您煮一壺新的送來。”

作者有話要說:20140620按:在此添加重大線索,唐糖手裏有一封藍皮信,這事情這裏應該交代的,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