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鴨子(第2/2頁)

他送酥的動機暫且不明,上回暗闖書房,紀理算是給足了她面子,唐糖生怕再惹毛了他,紀二上千條人命都敢欠的主,她自問開罪不起。

紀理喚起她來,一口一個唐小姐,對這一樁婚一副不屑承認的臭模樣,以為她唐糖稀罕!

可若他再提離府之事,恐怕就是來真的了,不見得次次都靠老爺子替她出頭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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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自小不似尋常小姑娘喜歡對鏡簪花,卻偏生愛擺弄那些小物件小機巧。跑去東城的街市閑逛,攤上各色各樣的孔明鎖,她央著紀三爺找了個麻袋全數駝回府,悶頭躲在屋子裏拆了裝,裝了拆,又找來紙筆塗塗畫畫,反復琢磨,廢寢忘食,無可自拔。那時候唐糖不過六歲。

紀方本當那只是小孩子一時的玩興,然而前日,眼見橘子抱了捧廢紙自新房中出來,說是二少奶奶畫完不要的,吩咐她即刻就去燒了。

紀方無意一翻,心中登時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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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紀方這會兒只開了一聲口,二爺便嚴辭相拒,完全不容商量。

又過了兩日,紀方只好試圖轉勸:“要不,二爺將這勞什子砸了罷?毀盒子事小,裏頭的物件取將出來,才最是緊要。”

紀理冷笑:“談何容易?此類消息盒子,多安有極厲害自毀機關,毀之容易,卻多半一毀俱毀,一無所獲事小,哼,你就不怕到時你、我、這幢屋子,全數點作廢墟?”

紀方嚇得不輕:“二爺當真?”

紀理自知言過其實,又絕不肯明著承認,只道:“總之不可兒戲。擺弄此物不慎,雙手盡毀之人,也不是沒有。”

紀方偷眼看二爺沉著臉的別扭樣子,又瞅瞅桌上瓷盒,他固然對這看似不起眼的利器有幾分懼怕,心中卻是了然一半。

卻聽紀理還在道:“故而你與林步清,也當離書房越遠越好。”

紀方趁機笑嘆:“原來二爺不是不信人家,卻是舍不得糖糖犯險。”

紀理一時結舌,只得冷哼一聲:“編排夠了麽?”繼而埋首讀他的機巧之書。

紀方見他並無惱意,趁勢往袖袋之中取出一個紙卷來,平鋪送至紀理眼前:“二爺您看。”

紀理擱下書冊,翻了翻眼前這沓圖紙,眼睛再挪不開,面色凝滯了。

這正是紀方那日所得中的數張,唐糖尚且未曾摸過瓷盒,然而十余張紙上,她至少設想了六七種在瓷盒之中可作的機巧設計,構思之精妙,紀方自問外行只能看個半懂,卻依舊是嘆為觀止。

待紀理將那些圖畫一頁一頁細細閱畢,擡眼再望紀方,那裏便只剩下了涼意:“此為何人所作?”

紀方陪著小心:“您應當看出來了罷?”

紀理將手中圖紙一摔,目中寒意更盛:“我是如何囑咐你的?”

紀方不緊不慢:“二爺明察。這些畫雖為糖糖所作,卻系老奴無意之中截到的廢紙。”而後才將當日魏升鑒到訪,老太爺如何差遣唐糖去往前廳,唐糖是如何同爺爺復命,老爺子跟前,唐糖又是如何有所不言,對紀理極盡維護……一樁一件,娓娓稟明。

紀方一邊察看紀理面色變化,一邊小心詢問:“二爺,有句話,我不知當不當說……”

紀理冷嘲熱諷:“你幾時將我放在了眼裏?不當做的,怕都早已做盡了……”

紀方性子沉穩收斂,內心著實不願激怒府上這位別扭二爺,可連日來,他自己的心思亦被這青花瓷盒絆著。二爺如此著緊此物,會不會連同三爺遇害之謎,亦著落在裏頭?

“二爺,糖糖必也是想為三爺盡些心意罷了。您即便不肯糖糖這個心願,也求您顧念著三爺……”紀方悄望紀理臉色,卻見他面色一派如常,一雙眼睛別開去,只盯著窗外月色。

“二爺?”

紀理嘴角輕撇,將桌上那堆紙輕輕一推:“小兒塗鴉,一派胡鬧。”

紀方聽他這般口氣,心中實在好笑。二爺誇贊他人,從來就不肯言明,糖糖能有他這麽一句,顯然已是得了他的十分肯定。

於是順著他的話,忍笑催促:“不如就容她胡鬧看看?二爺,趁這夜未深濃,月色亦正好,您不如放下架子,趕緊拿了東西,過去請教去罷。”

紀方如意算盤打得好,想著興許被他今夜這麽一撮合,二爺從此便不用可憐巴巴夜宿於此了。

誰知紀理端坐著紋絲不動,架子擺了個十足,倒像是一心盼著事情不成似的:“哼,唐小姐不是一向最惦記我這書房?”

作者有話要說:大綱菌V:你也知道人家惦記的是你的書房,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