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娃娃(第2/3頁)

紀理卻只當不見,忽而冷哼一記,往後恨恨一拋,將簪子直直丟去了門外,叮鐺之聲尚且可聞。

唐糖呆呆看著紀二一番動作,他面上始終繃得有些緊,神情嚴肅戒備,倒像是真的怕唐糖掛在這裏,弄臟他的屋子似的。而唐糖循著燭火去望,一雙寒潭幽深難辨,分不出究竟是失望,還是鄙夷。

唐糖看看門口,“兇器”掉落的方位,噗嗤一笑,奚落道:“紀大人真是病得不輕,這個時辰恐怕不好請郎中呢。”

說罷隨手從筆筒裏挑了一根細筆管,很快將披頭亂發綰成個髻,清清爽爽地墜在腦後。

失態之人終收了那惡狠狠的神情,可淡掃她右臂上那個嫣紅小點,又覺得實在觸目。面色著實好不起來:“哼,這個時辰,唐小姐仿佛也不當出現在這裏。”

“我沒工夫理你那許多規矩。”糖糖不耐煩地擺手,又努努嘴,示意紀理看案上,開門見山:“此物想必是三爺遺物,大人對盒發愁,早已琢磨多日了罷,可曾發現什麽玄機?”

紀理嘴硬得像塊石頭:“不勞唐小姐操心。”

紀方又急了。

所幸唐糖渾然不知這是個圈套,正色回:“我操的也不是您紀大人的心。區區小事,大人早當尋我出力才好。”

紀理冷言譏諷:“唐小姐是何時添的大言不慚的毛病?”

唐糖被他激得臉都紅了:“我大言不慚,你自己看……”擡眼看紀二那張不屑一顧的欠揍臉,她抓起他的衣襟就是一把,恨恨將他身子揪近了。

紀理未見過小姑娘這般狠,也是猝不及防,由得她這麽一揪,身子被逼成了這麽一個奇異的態勢:幾乎屈身半俯於書案,不近處打量這只青瓷盒子,就得近處打量糖糖。

唐糖一心只在青瓷盒上,雙手將瓷盒反轉,呈了盒底讓他瞧:“看見了什麽沒有?”

紀理心無旁騖,掃一眼盒底。盒底光潔平整,釉面完美,他搖一搖頭,身子倒乖,仍半伏著,一動未動。

唐糖又示意他伸手,紀理遲疑一瞬,唐糖已然將他的右手指尖附於盒底,又壓了手覆於其上,引著他緩緩移動:“我記得你同周大人學過幾天診脈是罷?你千萬別說話,只用指尖,慢慢移……”

紀方連步子都不敢挪,屋子裏靜極了。

紀理依言隨她做,慢慢地,指尖頓住了。

指尖之下的感受極細極微,仿有小東西突突跳躍,又似是百蟻輕咬。

再審視那盒底,卻是依舊光潔無痕,找不見任何印記。

唐糖只當他不曾察覺這差異,小手依舊覆於他的手指上,意欲引他去尋。

“知道了。”紀理垂下眼睛,忽然燙痛般將手指頭猛然一收,又有些無處安置的樣子,毫不自在地垂懸著。

唐糖被他這麽一抽,亦有些尷尬,隨即了然笑道:“紀方,還不伺候你們二爺擦手。”

紀理很快回復了那種唇角含譏的神情,起身接過紀方遞來的幹凈手巾,果然細細擦了一個遍。

唐糖想想方才被他扔了的簪子,簪尖畢竟鈍些,紮起人來怪疼的,便問:“紀大人身邊可有匕首?小刀子也行。”

紀理疑惑著掃她一眼,紀方生恐再生枝節,十分殷勤地迅速從一旁書架上尋了一柄小彎刀呈上。

唐糖接過小彎刀,再次提臂,就要生生再次紮下去,毫不心疼的樣子。

紀理厲聲問:“你這是何意?”

唐糖兩次被他打斷,無奈垂下彎刀,心平氣和同他解釋:“紀大人,您剛剛也已經摸到了,這個青花瓷盒看起來尋常,它實為一個蠱盒。您真該早些找我來的,這些蠱萬一餓死了,這盒子便當真毀了,你什麽都找不到。”

“你哪裏知道的這些?”

唐糖平靜道:“《滇醫鬼記》,是大人看不上的雜書,您書房裏沒有的。別問了,現在也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紀理仍不置信:“那現在……”

唐糖笑:“算我們運氣,總算還沒餓死。所以我現在要來喂飽它們,讓它們替我開門。”

紀理聲音幹澀:“用血?”

唐糖耐著性子,口氣揶揄:“紀大人的意思,難道去廚下備些酒菜,將它們好生款待一番?蠱很挑食的。”

紀理袖管一捋:“用我的血。”

唐糖十分不屑:“哼,我說了蠱很挑食,不喜冷食的。”

紀方差點噗嗤笑出來。

唐糖話音剛落,再不由紀理廢話,小彎刀往自己的左臂直直割下。

紀理失聲怒喚:“糖糖!”

紀方本來不近不遠侍立,笑容未曾淡下去,這刻已是驚得閉上了眼睛,再睜眼時,唐糖的左臂之上已添一道長長血口,鮮血汩汩冒出,順著左臂往手肘那裏淌。正好滴在唐糖預備好的瓷盒底端。

唐糖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任血珠子順臂而下,慢慢匯流盒底,又那處鋪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