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梁王宴

夜間雖則鑰匙入手,這天唐糖卻因紀二淩晨的一番叮嚀,並未曾前往祁公子舍下報到。

晉雲山之艱之險,唐糖來路上是領教過的,然而冥冥之中,紀陶先後兩次將他引去鹿洲,是否正是不欲她犯險之意?

當初唐府尚且平安,他們約定再見的地方,分明就是京城。

紀陶為什麽忽然萌生了要去唐府尋她的打算?

比之初到京城之時,心中重重疑團,真真有增無減。

而如今又多纏上一個紀二,那個人時而冷若冰霜,時而熱情似火,她也想過不予理睬,唐糖悄悄揉了揉鼻子……然而那個家夥,她如今真的可以不顧忌?

幸好裘寶旸沒空理會她的異樣。

因今晚梁王在慶雲街設下私宴,款待幾位遂州近臣,卻也給了他寶二爺發了帖子。裘寶旸受寵若驚,夜裏當穿什麽,戴什麽,又當備什麽禮物赴宴,興奮著糾結了半日。

他心心念念還要領了唐糖同去見見那位賢王,他寶二爺的人生偶像:“聽聞梁王今夜,請的可都是親近之人,機會難得,糖糖你一定要去見識見識。”

唐糖想起那夜與紀二一同聽到的對話,加害紀陶的人與刺史有牽扯,刺史又與梁王過從甚密。她對那梁王處的水深水淺正有許多好奇……

然而她想起早晨還答應了紀二回家吃飯,便終是搖了頭:“算了。”

“你是不是怕看不清楚?你可以委屈一下,扮作我的隨侍從嘛,包你近距離無死角觀看。”

“我家裏……事情多。”

“瞧不起你!回去對著那個黑臉,有什麽意思?這種風流賢王,一次不見,後悔終生。”

唐糖暗嗤,要是沒我家這位黑臉,你今日哪有命去見你家偶像!

“不去了。”

裘寶旸心情太好,又隨便嘲了幾句重色輕友,倒未深究。

下午的時候,外面來人通傳,有人來尋田書吏。

唐糖心裏一緊,以為祁公子那邊逼得緊,見她不露面,便徑直往衙門裏尋人來了。正想著如何將那枚鑰匙交與來人,又如何好言推辭,說自己恐怕幫不上忙……

不想這個來人卻是阿步。

阿步早晨眼見唐糖是用二爺屋子裏出來的,高興得過節似的,見了唐糖尤為興高采烈,弄得她面上很窘。

阿步前來無甚大事,說是他家二爺臨時有事要在外頭用晚飯,故而讓他來交待唐糖一聲,要她自己吃了飯,回書房看著書等他,他會早早回宅的。

唐糖暗笑就這麽點雞毛蒜皮的事,還非讓人跑一趟。答應下來,打發阿步走了。

裘寶旸卻聽入了耳:“他裝得真像,都在外頭包了五年外室,何嘗把你們那紙婚約放在眼裏。如今這麽點小事倒裝模作樣派了小廝前來報備,他這是糊弄鬼呢!”

“他沒有外室,您往後不許編排他了。”

“沒有!他說沒有你就信?敢不敢兜底查?我們辦案子的最講證據,哥是有證據的。”

唐糖本想說,紀二那只狐狸哪裏舍得花錢養外室,他不讓那個外室養他,大約就不錯了。

又思量這麽說太壞紀二的名聲,索性一次絕了裘寶旸的口:“嗯,我信他,您一說他壞話,我心裏就不舒坦。”

“哼,哼,傻丫頭!紀陶若在,一定被你氣瘋了。”

“紀陶才不喜歡你編排他二哥。”

裘寶旸七竅冒煙:“哥不管了!如此也罷,他有應酬,你也應酬,田書吏正好隨本官去見一見梁王。”

“呃,我一個小書吏,其實還是早早回家看書的好。”

“你就委屈一次,就當給哥壯膽嘛。哥只遠遠見過偶像一回,今夜真是忐忑得要命。”

唐糖想著今夜不但能看到這位梁王,順便還可見見刺史……以及刺史身邊之人,終是點了頭。

早見早回,到時守在書房看書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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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寶旸見著人生偶像的那一瞬,眼睛裏那叫一個星光四射。

不過唐糖是看不著的,她扮的是裘寶旸隨侍,一直低首侍立他身後,只知寶二爺又是歡喜又是緊張,手腳都有些微微打顫。

只道是什麽天神般的人物,唐糖又不敢隨意擡頭,半天才尋了個人多的機會,悄悄探眼瞄了瞄。

這位梁王其實離裘寶旸口中的風流賢王模樣相去甚遠,只能算作沉穩敦厚,不知因了五官的哪個部位,竟讓糖糖覺得有三分面熟。

裘寶旸不住地側身低聲與立在身畔的唐糖說話。

“你看殿下舉杯的樣子,多麽灑脫。”

“殿下對我笑了。”

“殿下對我舉杯了!”

“你聽見沒有,殿下說還有賓客未至,他在等他?殿下旁邊的座位就是留給那個人的。那賓客那得什麽來頭啊,教殿下等他!”

唐糖嘴唇都不敢動,牙縫裏擠出話來:“旁邊都有人側目啦,您別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