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益腎子(第2/3頁)

羊皮卷上怕是只示了離奇景象中的一小部分,呈現的卻皆是她聞所未聞之物,全然出離她平生的所識所想。

唐糖心中不由悲哀,她此前顯然低估了這一處公主墓,這般艱險,她即便有意幫齊王達成心願,也只恐是有心無力。紀陶若是有知,會笑話她眼高手低罷?

死無葬身之地雖不足惜,然而紀陶若只盼她平安喜樂,另一人……亦然,或者放棄,才是最正確的抉擇?

這是她頭一回,萌生退縮之念。

“大人請回罷,這便是那馬蹄匙。請復齊王,在下讀此羊皮卷,方知天高地厚。我確然是無能為力,絕無一絲推搪之意。在下此前,實是高估了自己。”

侍者答應回去復命,卻堅未肯收回那枚馬蹄鑰匙,並欲將羊皮卷也一並交與唐糖,要她帶回去再行研讀。

二人推受之間,正巧那處途經數位閑雜之人,唐糖迫於情勢緊急,這才匆匆與那侍者分開,不得已將羊皮卷收於袖囊。

而方才席間立定,唐糖突見紀二,變得魂不守舍,不慎跌了半卷出來。幸好那位侍者再次經過她的身邊,一把將那羊皮卷牢牢接回了袖中。

“田書吏今夜有些心神不寧,羊皮卷非同小可,不若先由我收回,過幾日再交還田書吏。”

燙手山芋哪裏來回哪裏去,唐糖仿若解脫,冷汗淋漓,卻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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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理逼問不止:“齊王派人交與你的東西,當真未曾留下?”

“大人方才就在我對面,恨不能將自己的鼻子捏成個酒糟鼻,我豈敢逆著您的心思胡來!”

“你是心疼我的鼻子,還是當真如此聽話?”

唐糖啐一口:“大人有二位大王撐腰,後台堅|挺威勢迫人前途不可估量,違逆您我豈非找死?”

紀理在黑暗裏注視著她,寒聲道:“說實話。”

唐糖忽覺得自己的一切都被這雙眼睛洞穿,本就悲涼的心,就像被他無情又鑿穿一回。

她挪開雙眼,緩緩道:“沒錯,那張羊皮卷我看過,我還奢望能為紀陶做些什麽……事實證明是我不自量力。這麽說,不知您可滿意?”

紀理覺察她的異樣:“怎麽了?”

“就好比我從未見過大人這種捉摸不透的人,我亦從未見過那種捉摸不透的構建,堪稱……鬼斧神工。正應了大人當初的那一句以卵擊石,我如今才明白,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我想做,就可以做到,公主墓已經超乎了我所有的見識。二哥哥你一定覺得我是個混蛋罷,吹得天花亂墜,到頭來竟是什麽都無法為他做,紀陶大約不會怪我,但我怎麽能夠……”

悲慟之間,黑暗裏有只手,伸過來攥緊了唐糖的手,溫暖堅定,力量充盈。

又隔了一瞬,她感受紀理另一只手亦緩緩探來,已然觸及了她的面頰。

紀理的聲音並不那麽冰涼:“你年紀尚小,現下做不到,未必往後做不到。哭成這樣,自曝其短很丟人麽?”

唐糖被他的動作惹得慌了神,淚水更是爭先恐後奔湧:“謝大人鼓勵,您是沒見那個圖,再說時光不等人,我對得起誰?”

紀理只管捉了她拭淚:“……是他對不起你。”

她腦袋躲閃:“不許您總詆毀紀陶!這當口您只管落井下石就好,畢竟什麽都教您料中了。”

“回去再落不遲,我急什麽?”

唐糖急欲用袖管去擦拭她那一臉的狼狽:“呃……我自己擦就好。”

紀理像在低笑,一手撥開她的袖子,幹脆將這顆腦袋按入了懷:“哼。”

腦袋被他困在懷裏出不來,鉆來鉆去,反蹭了他一前襟的眼淚鼻涕。唐糖悶聲抗議:“大人這赴宴的華服眼看就毀了!您最近就好像犯了病似的。回回都不嫌臟的麽?”

紀理又哼一聲:“大不了回頭燒了它買新的。”

唐糖總算掙脫出腦袋,不齒道:“大人好生闊氣。”

“闊氣什麽?既是為唐小姐擦鼻涕,新的當然記在唐小姐的賬上。”

“紀二!”

紀理重按下那只腦袋:“為我花幾個銀子你就這般心疼?”

“我又不是貪官……掙不了幾個錢。”

“次的我也可以勉強穿,記得去買來。”他輕輕揉了一把她的腦袋。

“哦。”

“綾羅的你必舍不得我花那個銀兩,麻料穿半日就起褶皺,尋常的絲料粗似砂紙,不若買細木棉,不然不熨帖,不舒服。”

“大人怎麽嬌滴滴的,如此挑三揀四,你掏銀子我掏銀子?”

“又不貴。”

“誒,好罷。”

因為方才哭得太過兇狠,這會兒唐糖窩在這個懷抱,依舊抽抽搭搭。

她頭回放肆地閉上眼睛,淚水忽而再次洶湧,幾乎濡濕他的前襟。他卻一動未動。

紀陶你真的不在了麽?

紀陶,是不是當一只二呆,只管吃喝睡覺,才是人世間最幸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