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兇心人(第2/3頁)

那個碼頭的船比方才那地方要小一些,船只皆是通向西北的內湖,若是要取道三清鎮赴孟州,倒可以在那裏上船。

想來紀陶便是在那個碼頭,遇上了當時刑部的那幫匪樣官兵。

唐糖剛認清這條巷子,那個鬼魅般的人卻不見了。

她慌亂地轉了一圈,卻始終找不見他。只好貼壁緩行,心知此番的對手並不是紀陶,故而不可能對他存半分溫存之心。對方說不好是帶了殺意而來,故而她更揣了十二分的小心前行。

剛行幾步,唐糖隱隱聽著岔道裏傳出短促的咳嗽聲,剛要出聲喚,卻猛地被人用布捂住了口鼻。唐糖嗅到一股猛烈刺鼻的氣味,心道不妙,死死屏住呼吸,腦子卻早已暈了一半,她強撐起那另一半清明,繼而屏息,只用余光偷瞥腳下,趁他將她半提起來的那刻,用腳跟往他那條薄弱的傷腿之上踹去。

她踹得極狠,那人痛得連手中下了藥的絹帕亦落了地。

那藥性極猛,唐糖尚且有些想吐,累得原地喘息,不想那人亦很能忍痛,剛才的痛意想必尚未消去,他卻反冷笑了一聲,一直手勒住了她的咽喉。

她的耳朵撞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那胸膛裏的聲音寂靜得可怕,心跳聲幾不可聞,仿佛那人連血都是冷的,倒比山寺裏打起的晚鐘還要清寂一些。

唐糖愈發的懊惱,當初當初……她怎麽就會分辨不清?

那只手勒得絲毫不講情面,她只覺得喉間的呼吸都疼痛起來,正欲出聲試著喚人,他右手便居然抵上來一柄匕首,匕刃未曾出鞘,只作個硬物抵著,並不可傷她。

唐糖覺得這一刻連如何驚慌都忘記了,她認得出這就是紀陶前陣拿的烏金匕,了然道了聲:“公主墓中,未能當面道謝,是我失禮了。”

那人冷“嗤”了一聲,聲音像是受了傷,暗啞得就似一把刀。

唐糖也有些恨,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了什麽好處你用得著這樣子,你我對不上姻緣,性子不和也當不了朋友,好歹為了紀陶,能不能不要劍拔弩張?不就是一條命,你也犯的著!

她發了狠,把著他的手試圖將那匕刃往外抽,脖子剛觸上那一抹晶石利刃,唐糖還未慌,那人倒似慌極了一般,將唐糖往墻上狠狠一撞,一手卡住了她的頸後,另一手收了匕,將唐糖左右手齊齊縛住,她便再也無法動彈了。

“我知道您要救的不是我,而是我……這一條小命,敢問留著我的命對您究竟有什麽用處,你要的可是……我的血麽?究竟為了什麽人,您要這般拼?”

然而他連答的意思都沒有,徑直執起她的頭發,拽著就往那墻上撞去。

許是她發後隱藏的零落細鉤細簪紮痛了他的手,他的動作遲緩了一步,唐糖依舊被撞得生疼。

她側著臉,余光裏可瞥見他目中陰寒的精光,她的臉孔觸著砂質的墻面,知道那墻並不堅硬,這麽多撞上幾下撞不死人,也未必會將人撞傻,卻決計可以撞得昏死過去。

唐糖硬氣得很,知道討饒無用,咬著牙問:“你……究竟……打算將我帶……去什麽地方?”

他像是不曾聽到她的話,利落地將那些物件一並撇落在地,再次抓緊了她的頭發,繼而去撞。

唐糖被撞得七葷八素,唇邊滲出血來,血的腥甜之氣布滿了唇齒之間。

她本來引了此人到鹿洲,一來是為著試探他的目的,順便好打聽出一些線索來,二來也想同他親自作個了斷。她想,對方首先要留著她的命,其次他更是礙著紀陶,終究不至於痛下狠手。

不料對方老辣心狠到了這個地方,他全無顧念,出手便是窮兇極惡之姿。

唐糖心神一斂,探出左腳往他小腿腹上踢去……

這是唐糖暗藏的最後殺手鐧。上回紀陶靴中的內藏機關給了她啟示,唐糖改造了兩雙,將利針藏於靴尖之內。那針尋常不會掉出,但她若發力往物體上撞過去,那靴尖的小機關便會觸發,針尖破口而出,成為攻擊的利器。

她本來還顧念著紀陶,生怕傷此人太甚,惹他兩難。方才她被撞得暈眩時無望地想,若是再不發狠,說不定這輩子都見不到紀陶了。

她趁他不備狠命踢去,那人果然痛得低聲哀嘶一聲,一氣放手,滾倒蜷身在了地上。

唐糖趁勢抽出靴尖,只見那針已然斷入他的小腿,血漫出來,月光照見之處,已然湮成了一大片。

她望見那雙黯然痛楚的眼睛,那眼睛的輪廓畢竟是唐糖所熟悉的,她望著竟有些許不忍,片刻失神之後,那人已經爬了起來!

她回神拔腿便跑,只覺得身後勁風陣陣,那人不顧痛地死命追來,唐糖一急,腳下更是絆了一跤……他的大手眼看又要觸到自己,唐糖怒拔開她藏在胸前的匕首,比著自己的咽喉道:“你再上前一步,我便血濺當場,橫豎這條賤命我根本無所謂留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