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等從黃氏的臻園出來,已經是晌午,小風細細的吹著。

程寶珠躺在房頂上,細白的手裏抓著一只精致的酒壺,先前她嫌棄陸恭樺時,總是一個人爬到房頂飲酒。不過那時都是黑夜,一睜眼頭頂便圓溜溜的月亮。

那時記得鬧的最厲害的一次,是欣盂十二年。那時陸恭樺的父親陸凱,遺失了戶部的行印,弄的言官上書了百余封折子、

那時陸凱剛升為翰林院編修,因為遺失戶部行印弄卷入了朝廷派系爭鬥的風波之中,命在旦夕,且朝廷的兩派都想借著這個由頭算計倒對方,陸凱無才德,只能任人宰割。

只是,那時的陸恭樺還不像現在這般有權勢,只能耐著性子一本正經地去請程寶珠幫忙。程寶珠的娘家是安遠將軍府,在北齊也是中流砥柱,有她們安遠將軍府出馬,一切是有轉機的。

“哦?”程寶珠喝著燕窩隨口道,“公公做事總是毛手毛腳,不懲罰是記不得的……”其實她是打算幫的,只是看著陸恭樺豐肌秀骨的俊俏模樣,不由的想逗弄一下。

程寶珠手裏的湯匙不放,一雙威儀俏麗的眉眼隨意在陸恭樺身上逡巡,隨後將燕窩的湯碗摔在地上,嬌笑的拉著陸恭樺的手,紅唇湊在他的耳側,低低道:“夫君,你把地上所有的碎片全部撿起來,我便去找我爹。”

聽到她這句話,陸恭樺一雙清潤英氣的眸子立刻眯了起來。

他從入朝為官那刻起,從未求過誰,對於程寶珠他也總是護著,只是不想,在最艱難的時刻,她竟踐踏著他的尊嚴來開玩笑。

他對她素來縱容,她這般舉動,他沒有生氣,只不過是有些寒心。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陸恭樺才真真正正的變的陰狠又居心叵測……

如今再想起那件事,程寶珠覺得自己真的是太過分了,她上輩子似乎除了針對陸恭樺外,什麽溫暖都沒有給過他,而他到最後那刻卻心疼她心疼的吐了血。

重生這輩子,程寶珠沒有什麽大的念想,她只想安安靜靜的照顧好陸恭樺,若是有人膽敢跟她奪陸恭樺,那便人當殺人,佛擋噬佛。

剛要下來,就聽到隔壁院子馮黛眉的那些丫頭們私下裏嚼舌根子,原本程寶珠是沒在意的,只是聽到馮黛眉給陸恭樺做衣裳後,程寶珠的臉色頓時黑到了底。

她拍了拍身上的落葉,徑直去了馮黛眉的雪薇院。

淡掃了正在縫制衣裳的馮黛眉一眼,程寶珠揚唇,“我不喜歡拐彎抹角,你給恭樺縫制外衫?”

聽到這句話,馮黛眉先是一怔,隨後又慌手慌腳的將那快要縫制成的衣裳往身後藏,“他是我的表哥,表妹給表哥縫制衣裳有何不可?”

程寶珠勾唇一笑,徑直繞到馮黛眉的身後,撚起那針功精致的長袍,淡淡道:“你若真的覺得合適,怎麽會往身後藏?”

程寶珠自幼生在將軍府,程家一門都是灑血疆場的武將,她的性情自然也帶了幾分武將家的強勢,“從我程寶珠入陸府門那刻,他陸恭樺就是我的男人,縫制衣裳還輪不到你這個表小姐。”

這話說的極重,像是一口重箭狠狠插在馮黛眉的心口上。

先前,程寶珠剛進門時,馮黛眉時覺得有機會的。雖說表哥極為寵愛程寶珠,可是程寶珠卻是作的沒個盡頭,她覺得總有一天,她會成為陸恭樺的妻子。

這事一想,她就用盡了心思的去討好陸恭樺,每次去前院,看到的都是陸恭樺滿眼寵愛的看著程寶珠。她看到這一幕,甚至想到會不會自己成了他的妻子,他也會這般待自己。所以從那刻起,她滿腦子想的都是登堂入室,擠掉程寶珠自己上位。

雖說這種想法有些齷齪,但是她就是想得到陸恭樺。

程寶珠紅唇微微一勾,淺淺的梨渦盈在唇邊,她擡手將馮黛眉攬在懷裏,低低道:“母親今個兒說,她看中了殿中侍禦史的四子,打算把你許配給他。”

馮黛眉聽到這句,頓時有些受挫。

看到馮黛眉受挫的表情,程寶珠忽然想起了上輩子眼所見耳所聞的馮黛眉。

上輩子的馮黛眉一直想嫁給陸恭樺,甚至私下給陸恭樺寫情信,什麽郎憐妹家弱無依,甘作灑掃妾……

只是每次馮黛眉欲走近陸恭樺,陸恭樺總是防賊一般的繞過去,到了最後還專門找黃氏說他表妹到了少女懷春的年紀,該婚配雲雲。黃氏雖說對陸恭樺這種榆木疙瘩、不通情愛的性子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又見不得自家兒子為這等事兒煩憂,便將馮黛眉許配給了禮部侍郎房氏。

結果馮黛眉嫁給房氏之後,各種鬧性子,最終鬧的被休棄的下場,之後,便對陸恭樺賊心不死。

那時的程寶珠正討厭著陸恭樺,索性借著玉華寺講經的時機,設計馮黛眉和陸恭樺發生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