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烺(7)

尺寸相似的兩條紅裙擺在面前時, 晚晚的第一反應是:拒絕。

她還從沒嘗試過這麽艷麗的顏色。

感覺這樣鮮艷詭譎的顏色,更適合林榣一些。

“都換上吧。”林槐說。

林榣隨手拿起其中一條裙子, 上下左右細細打量著。

漂亮繁復的鉤花,簡單大氣的線條款款從她臂彎之間流瀉而下。

的確與她極合襯。

林槐讓人定制了兩條, 用以今晚的家宴。

晚晚和林榣一人一件。

其實林榣已經穿好了一件通體黑色的裙子, 半開衩的小禮服設計,很襯她瓷白的膚色。

林槐卻不甚滿意地命令道:“換掉。”

見林榣沒反應, 他又沉聲地說:“和林梔穿一樣的。”

林榣這才撩著眼皮,斜斜地覷了他眼, 一手抓過裙子就出去了。纖薄的背影晃動一瞬,輕裊得如一縷煙。

晚晚望著林榣出去,久沒收回視線。

房內只剩她與林槐二人,林槐對她溫和地笑了笑:“哥哥先出去了, 你換好了就和姐姐一起下來, 我們就出發了。”

她點點頭。

也不敢說自己從顏色到款式,都極不喜歡這條裙子。只得機械地點著頭,隨後便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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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頓飯吃的糊塗。

在座的除了林家的諸位, 她都不認識誰是誰。

林槐坐在她一旁,全程都很照顧她,還讓人給她把酒換成了果汁。

可是, 直到這頓飯結束,也沒見沈知晝來。

半途,林槐出去接了個電話, 像是在吩咐命令著什麽事,在露台附近來回踱步了將近十幾分鐘。

一開始他打電話的聲音很大,可能在為什麽事而焦慮,跟對方談的不甚愉快,後來見她跟來,便虛掩了下話筒,微微一笑,道:“林梔,去找姐姐,哥哥在打電話呢。”

隨後,他便減小了音量,避開她去一邊繼續打。

她只是路過他去洗手間罷了,不自覺地緩下步子,細細聽了一耳。林槐說話的口氣很急切,應該是出了什麽事。

對面,好像是沈知晝。

她回去後,林榣坐在她左手邊,面色冷淡。

她悻悻坐下,還是有些不敢跟林榣與林槐之中的任何一人單獨相處。

她見過林榣隨身帶槍,也見過林榣和林槐有次在家中車庫,林槐和一個手下模樣的胖男人起了爭執,手起一刀就給人手指剁了下來。

那時她正在睡午覺,聽到樓下有嘶喊和打鬥聲,以為是發生了什麽事,下樓就撞到了那一幕。

那時,林槐還牽來一條一臉兇惡的狼狗,把那個男人的斷指扔到狗嘴邊去了。

她怕得瑟瑟發抖,正欲跑,林槐卻一揚臉,便開始對她笑:“林梔,待這兒幹什麽?去樓上啊。”

她的雙腿如同被釘在了草坪裏,隨後林槐又一揚手,叫林榣帶她上樓。

那是她回到林家這麽久,林榣第一次與她產生肢體接觸。

林榣輕輕捏過她的手腕兒,帶她出去。

她力氣很輕,全然不像是平日舞槍動刀那般,卻好似是一絲一毫的力氣都不敢用,就那麽牽著她,一路上了樓。

全程林榣雖仍冷著臉,她卻能感受到,她這麽做,似乎是在安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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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些日子,沈知晝就要去伽卡替林家父子走那趟貨。

按理說,在伽卡待了四年,對當地情況多有把握,可畢竟是從相隔甚遠的港城走,一路上肯定變數頗多。

大家心裏都知道有多艱險。

而且最終目的地還在東南亞,所以林問江和林槐都強調,此次一點兒差錯都不能出。

林家家宴結束,林槐讓他過來一趟。

他一早才從隔壁市回來,白天都在補眠,晝伏夜出的,作息顛倒得他有些糊塗,頭昏腦漲。

人等在門邊兒沒進去,把車停在街邊,在車內坐了一會兒。

六月底,晚間的天氣沉悶惱人,車內坐不住,他便又下來,靠在車門邊,點了根煙。

明明滅滅一點猩紅晃動,他眯著眼,遠遠一望。一抹鮮譎如火的紅糾纏著煙氣,躍入他眼底,從門裏出來。

想起來,他今天回來,還沒來得及與她聯系。

他不是不想見,而是不能輕易再見。

現在是非常時期,不僅戚騰警告過他,林榣也威脅過他,包括林槐近日來一直常伴她左右,不需要他再接送她放學,他也再沒有理由輕易地靠近她。

林榣送她上了輛車。

應該是要回去了。

林榣穿紅色並不稀奇。

她穿,他倒是第一次見。

一線纖腰掐得裊娜,不堪一握,兩截纖細的鎖骨楔在微敞的領口,白皙如雪的肌膚泛著層近乎病態的透明感。

裙子還開衩到大腿彎,虛虛奄奄,欲蓋彌彰,說不出的味道。

是長大了。

不留神,他被煙氣嗆到。

隨手就將那煙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