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烺(7)(第3/3頁)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語氣自不自然,會不會讓人生疑。

“晝哥他……”虎仔也不明白她怎麽突然要找沈知晝,尷尬地笑了笑,猜測道,“這會兒應該不在家吧?你跟他說了嗎?”

她默了須臾,從包裏摸到了鑰匙。

一串叮叮當當上面,連著一把他家的鑰匙,是當時她住在他家時,他配了一把備用的給了她的。

“沒有,”她低著頭,心虛地說,“我才想起來,我有東西落在他家了……”

都搬走快兩個月了,現在才想起來東西落下了嗎?

——好生硬的理由。

“那我給他打個電話吧?”虎仔不計較,也不多問,只是說,“不過,他好像去找林槐了,剛才出來你沒碰上他麽?”

她茫然搖頭。

有大半個月沒有見到他了。

“那我先送你過去。”

虎仔旋了圈方向。

他可不敢怠慢她。

她與林榣一樣,是林先生的千金,林槐最寶貝最寵愛的妹妹。

沈知晝,似乎對她也多有照拂。

“要不要,給晝哥打個電話啊?”

虎仔車頭一擰就換了條道路走,他總覺得貿貿然給她送過去或許不太好。

——他會挨沈知晝的罵嗎?

“我打就好。”她輕聲說,“你送我過去就可以,謝謝了。”

“哦,好。”

虎仔只得妥協了,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

林槐招呼著沈知晝還有林榣,去了蘭黛喝酒。

先前喝了一遭,他周身已有了些許酒意了。

他平日酒量不好,也不怎麽敢沾杯,或許是怕什麽時候查酒駕給他攔路上,平白惹上警察。

做他們這一行的,能避開警察就避開。

一絲一毫的幹系都不能扯上。

聽沈知晝說今晚給一小警察的相機砸了,他只呵笑著假意指責了兩句,卻也沒計較。

不僅因為他們親同兄弟,這麽小一件事,本就是偷拍,對方也不占理。

砸了也好,免得拍到什麽不該拍的。

若說今晚林槐怎麽喝了這麽多,一開始沈知晝也不知道。

其後是他聽旁人說了兩句才聽明白,原是林問江今晚罕見地跟林槐發了好一通脾氣。

之前林槐去泰國周旋就不甚順利。

林槐此人有時太過剛愎自用,不懂變通和人情世故,也不懂暫時的口軟是斡旋的手段。

林槐得罪了人,惹得人家大為不快,一直記恨在心。

林問江要走往東南亞的那批貨也要經那人之手,對方今天來了電話,暗示給林問江說,林槐是個難伺候的主兒,不敢再受林氏的貨,有意取消協作。

林問江平素對人都是一副慈善的笑面虎面孔,自林槐媽媽去世後這麽多年,也沒跟林槐發過這麽大脾氣。

林槐心裏猜測,估計林問江是真的作了做完這一單就收手的打算,所以對最後這趟極為看重,一絲一毫的閃失都不可有,甚至詳盡細致到自己的兒子身上了。

林槐一杯杯灌酒,大吐苦水。

一開始旁人還勸他,最後勸不住了,他又借著酒意指著林榣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通難聽的話。

沈知晝在一旁,默默觀察著林榣。

林榣有什麽表情?

她的確,沒有任何表情。

然而她的表情,和他的,在林槐說到“林梔”時,都默然發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這次——

輪到林榣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

她那會兒還說他不正常。

是,他是不正常。

他從晚晚變成林梔時,就不正常了。

那是怎樣一種失落的感覺,他不知道。

加之此次去鄰市走貨,他也不甚順利,那晚路遇警察不說,去了後也是連吃了幾天閉門羹。

不知是誰傳出的消息,最近這一帶緝毒力道都加大了,隔壁市前些日子搗毀了好幾個窩點,搞得大家人心惶惶。

他以為事態已經往順利的方向大步行進,然而一些埋藏在暗處的阻礙,如雨後春筍層出不窮,讓人無法預料。

頭頂的彩燈晃碎了視線,杯中的琥珀色液體一次次地蓄滿,繼而掏空。

他的意識也被反復掏空。

突然就很想,希望有誰來到他面前,一瞬間填滿他的空虛。

聽著林槐說胡話,今晚大家都醉成了一團。

他也不自禁喝了許多酒。

林榣扶著他出去時,他已醉意深沉,模糊才能看到佇立在他身旁的那道鮮紅詭譎的影。

卻始終看不清她的容貌。

依稀記得有人將他扶上了車,要送他回家。

他靠在座椅上,醉意深沉地呢喃了句“晚晚”。

然後就睡了過去。

意識全無。

林榣握著方向盤的手,久久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