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二更)

江茗回到自己院內時, 飛浮正坐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 有一搭沒一搭的燒著方才沾了血的抹布, 院子裏盡是濃濃的煙氣。憐鶯拿著把小扇子,盡心盡力的扇著,試圖不讓那些煙氣進了臥房。

見江茗走過來, 憐鶯一擡頭:“小姐,您怎麽連自己癸水來了的日子都不記的?”

江茗:“……”

她看了一眼飛浮, 飛浮無奈的低著頭, 把手裏最後一塊布子扔進火堆。

江茗只好睜著眼睛說瞎話:“原本是記得的,大概是從臨安府來了華京, 突然又不準了。”

憐鶯想了想:“也是。我有個舅母, 她家中是慶州的, 每次來回就要耽擱癸水。但是小姐,您這也太厲害了, 我們燒了半天, 這才燒完。還是應當找個大夫調理一下, 不然之後必定對身體有損的。”

江茗心裏掛著別的事兒,含混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憐鶯卻依舊不依不饒:“還有啊, 方才我同飛浮說過,咱們院子裏不能起火的。下次要燒, 去小廚房,我幫您開門。”

江茗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好,辛苦你了。”

她在心裏又掐了一把殷楚,就因為你, 我現在得了個癸水泛濫的名號!下次要燒?再沒有下次了!

江茗進了自己的臥房,目光投向銅鏡前的那首飾匣子。鏡中的她神色平淡,上唇偏厚,唇珠圓潤,臉頰還帶有少女的柔軟。眼睛確實如人所說,和衛氏極為相似,可一個艷麗當中含著柔弱,一個卻飽含堅毅。

江茗想著,原主那備受欺負的性子也不算亂寫,真是和衛氏一個性子。不過衛氏比她這位親生女兒運氣好了太多,一輩子未經大風浪,只在後院管著相夫教子。

只可惜,教出來的未必領情。在江宛眼中,這十四年的養育之恩都不及原主帶來的威脅。可是原主如此性情,又能給她什麽威脅呢?

江茗猛然想到,雖然書中沒寫,但冬至皇上賜宴,原主也是去了的。莫不是被那色鬼太子奪了清白,而後被江宛知道,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著法子把她弄垮?

她在心裏又罵了一遍原作者,這麽重要的情節也可以略過的嗎?!

江茗打開自己從臨安府帶來的那一個小木箱,從裏面隨便拿了張銀票出來,如同之前一般,放進了首飾匣裏。

做完了這些,她又掀開床鋪,看了一眼躺在下面的殷楚。

殷楚仍在昏迷,江茗深吸了一口氣,這次又要謝謝他了。待到這裏解決了之後,自己得想法子弄進來個大夫,讓他給這位身上盡是謎團的世子好好看上一看,免得死在這裏。

江茗想了想,又倒了杯溫水放在殷楚腦袋邊上——倘若你醒了要喝水,那請自便,因為我當時可能在忙著打狗。

做完這些,她便走到門外,讓飛浮將她那搖椅搬來,自己躺在上面,搖搖晃晃的看著空中已經收走雨水的陰雲。

今夜真是個好天氣,一絲光都沒有。月黑風高日,正是殺人放火天。

正如江茗所料,未過多時,春湫就引著衛氏、江衡二人來了自己的小院,她一臉悲憤的看著江茗。江衡和衛氏二人神色各不相同,衛氏眼中更多的是擔憂和懼怕,江衡則是明晃晃、不加掩飾的憤怒。江劭也不知從何處聽聞了消息,緊跟著趕了過來。

江茗尚未說什麽,江衡已經一個跨步走了上來,怒喝道:“還不跪下!”

江茗從椅子上站起,揚了下頭:“我為何跪下?”

江衡畢竟是在沙場廝殺的,身上的那股戾氣不經意就冒了出來。看樣子是被氣得不輕,連脖子上的青筋都直往外冒。

衛氏被他這般暴怒嚇得厲害,直想勸兩句,卻奈何此事沒搞清楚之前,說再多也是枉然,嘴唇蠕動了兩下,只小聲說道:“衡郎,有什麽好好說,茗兒還小呢。”

“她還小?!她如此小就有這種心機!以後還想做什麽?!當日我就在臨安府就應當聽出來、看出來了,她不是個守規矩的!她如今害了宛兒不說,難道還要害我們一整個大將軍府嗎?!春湫!你過來同她說說!為什麽要讓她跪下?!”江衡一甩袖子,眼睛卻錯也不錯的瞪著江茗。

春湫走上前幾步,仗著江衡的態度,當眾剮了江茗一眼。

江茗擡眸看她,聲音冷清:“你是用眼睛說話的嗎?飛浮,給我掌她的嘴。”

飛浮早就被氣得不行,應了一聲,沖上去就扯住春湫的肩膀,狠狠一個巴掌扇了下去。飛浮畢竟是習武之人,手勁兒大,更何提這重重的一巴掌?春湫連聲都沒哼出來,就被摜在了地上,嘴角鮮血直流。

江茗一揚眉:“說吧,為什麽讓我跪下?”

春湫哪裏想到,大將軍在此,江茗竟然還會如此難纏。不過待自己說完,之後她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有口難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