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

孟淮竹當即賞了江偃後腦勺一巴掌。

“滾一邊去。”她毫不客氣地把江偃從寧嬈身邊拽開,嗤道:“花言巧語留著說給別人聽去,別來勾搭淮雪。”

江偃被推得向後趔趄了幾步,被匆匆趕回來的雍淵扶住。

他自腰間取出十二疊扇骨的折扇,朝著孟淮竹點了點,頗為嫌棄道:“你說說你,一個姑娘家,張口閉口‘勾搭’啊,‘滾’啊,成何體統?”

孟淮竹不愛搭理他,轉而朝著一身霜雪歸來的雍淵頷首:“義父。”

寧嬈站起來,望著雍淵怔怔發愣,呢喃:“義父?你也是雲梁人……”

雍淵見著寧饒,臉上一閃而過訝異之色,轉而看向孟懷珠,詰問:“你把阿嬈帶到這裏做什麽?我不是說過了,她是寧嬈,與雲梁沒有半點關系!”

一向囂張的孟懷竹像個做了壞事、遭了訓斥卻不服氣的孩子,道:“我也是沒有辦法,皇帝病重,一旦太子即位,且不說復國無望,雲梁人的處境也只會更糟,若不早想計策,只怕到時只會任人宰殺。”

雍淵那歷盡風霜,顯得極為滄桑的臉冷淡至極:“那你想怎麽樣?”

孟懷珠握劍的手緊了緊,虎口緊抵住劍柄雕紋,道:“皇帝下旨,要從三品以上的官宦宗親貴女中為太子擇選太子妃,淮雪……在應選之列。”

“荒唐!”雍淵斥道:“雲梁孟氏與江家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你父親便是死在那江氏齊王的手裏,你竟讓你的妹妹去擇選江氏的太子妃!”

寧嬈在一旁看著他們爭執各不相讓的樣子,突然明白,孟淮竹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地讓陳宣若把她帶到這裏來了。

她想要拉自己入局,可顯然義父和父親都不樂意,唯有出此下策,指望著能在他們察覺自己失蹤之前先說服自己,這樣,後面的事才好繼續推進。

可惜啊,她暗自感嘆,自己從小沒心沒肺、自由自在慣了,對於當什麽亡國公主,拯救黎庶於水火之中的崇高任務半點不感興趣。

可那邊,醉心於復國的孟淮竹卻委屈起來:“我們雲梁本就勢弱,在這重重截殺之下宛若螻蟻,若是不用此計,我們何時能翻身?何時不再去過這擔驚受怕、朝不保夕的日子?義父心裏清楚得很,淮雪的身上流著與我一樣的血,她有責任。”

“她沒有!”雍淵字句鏗鏘:“從國主把她送出雲梁的那一天起,她就跟雲梁沒有半點關系了。”

他上前一步,緊凝著孟淮竹,聲音幽緩卻堅定:“當年我親耳聽國主說過,從今以後她姓寧,與雲梁孟氏沒有半點瓜葛,自他往下,任何雲梁人都不能再去打擾她。”

孟淮竹還想再說什麽,被雍淵打斷,“當年雲梁臣民視她為災異,逼著國主要燒死她,若不是國主心存仁慈,念著父女之情,將她送了出去,她現在早已不在人世,這一切你都清楚,淮竹你怎麽還忍心將她拉進這深淵裏?”

一時緘然,相顧無語。

孟淮竹眼中如蒙了層水霧,將那雙過分清透顯得有些冷鷙的眸子氤氳出幾分婉約意味,這英挺秀拔的少女透出些許柔弱,但很快,這份柔弱便消失不見,恢復了她往常的剛勁利落。

深吸了一口氣,道:“算了,反正她也不願意。”

而後再無贅言,提起劍轉身便走了。

雍淵望著她的背影,那般單薄、瘦削,可是脊背永遠挺得筆直,宛若一座山,要扛起那故國殘骸與萬千遺民。

他將視線收回來,落在寧嬈身上,微微笑了笑,溫聲道:“別放在心上,等你明天走了,就當沒來過,這一切也都不是真的,我保證,臥薪塢的人不會再去找你了。”

寧嬈點了點頭,看向遠方,遙峰杳杳,隱在浮雲深霧之間,天色沉暗,好像一幅顏色寡淡的水墨畫。

一切都不盡真實,虛無縹緲得好像一個夢。

可這夢卻讓她的心裏沉甸甸的,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悶得慌。

年夜晚自然也吃得食不知味,寧嬈將筷箸放下,正要找個理由回房間,孟淮竹的手隔著一桌殘羹酒肴朝她伸過來,合抱的拳頭松開,是一只極小的藤編簍子,坊間一般用這種簍子來裝蛐蛐。

寧嬈怔住了,沒接。

倒是江偃一邊津津有味地舔著筷尖上的湯汁,一邊靠過來,問:“這是什麽?”

“百僵蟲蠱。”

江偃一怔,忙接過來,在手裏轉著把玩。

雲梁擅長養蠱,但王室一脈有遺傳症,是為心痹之症,旦發夕死,為了保護龍脈,王室子女在出生時會植入體內百僵蟲蠱,護住心脈。

江偃知道自己在一出生時體內就被植入了百僵蟲蠱護體,但卻從未見過這東西到底長什麽樣兒。

他一時好奇,去解藤簍,被孟淮竹眼疾手快地一把奪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