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頁)

她怕自己聽到一些別的。

廚房裏還有些從地裏摘的黃瓜和西紅柿,還有生菜。李秋元把黃瓜和生菜切成絲拌好,又拌了一碗加了雞蛋的面糊倒進電餅鐺裏烙了幾個極薄的煎餅出來,煎餅卷菜,簡簡單單的對付了晚飯。

晚上天氣不太好,看著有點陰天。

李秋元在客廳看電視,李秋林吃完飯後難得沒有去玩遊戲,而是和她一起看起了無聊的家庭劇。

大概是天黑了,他怕她害怕。

這小混蛋,關鍵時候還是挺靠譜的。

李秋元下午睡飽了,有一下沒一下的換台,找綜藝節目,李秋林就坐在她旁邊整個人深陷在沙發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打呵欠。

九點多快十點的時候果然下雨了,嘩啦啦的,雨勢很大,玻璃被敲打的噼噼啪啪響。

風把院子裏什麽東西吹倒了,發出和地面摩擦的沙沙聲。

李秋元沒有在意。

旁邊的人早就睡死過去,還發出低低的鼾聲。

李秋元正想著下雨了要把他叫起來回房間睡,免得著涼,就聽見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大鐵門被敲響時聲音很大,李秋元從沙發上坐起來出去開門,從裏屋到大門口距離不遠,她沒有撐傘,快步跑過去。

原本以為會是哪個鄰居來借東西,又或是她三奶奶。

結果大鐵門開了後她就愣住了。

她奶奶穿著一身紅褐色的棉衣旗袍在門外靜靜站著,旗袍是老年人的款式,嶄新嶄新的,花白的短發自然卷曲著,臉像白/粉刷了一樣,一雙黑色的眼珠一動不動的盯著她。

李秋元吃了一驚,一絲異樣的感覺閃過,但這異樣情緒卻很快被另一種狂喜填滿,她回頭高興的大喊,“秋林,咱奶奶回來了!”

沒人應她,她覺得有點奇怪,就是睡得再死,剛剛這敲鐵門的聲音這麽大,他怎麽可能會醒不過來?

而且明明是大夏天,即便是下雨,奶奶又怎麽可能穿棉衣?

她回過頭看,發現她奶奶眼神森森,直愣愣的望著她脖子上的紅繩,一雙充血的眼球幾乎要從眼眶裏鼓出來,她看著李秋元,嘴唇奇怪的蠕動著,低聲對著她咕噥了一句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李秋元仿佛從那張白的刺眼的臉上看到了她奶奶的恐懼和驚慌。

“奶奶,你怎麽了?”李秋元有點害怕,“你別嚇我呀……”

她奶奶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充血的眼球費力鼓著,嘴裏咕噥著她聽不懂的音節。

這些音節有點像昨天晚上她在火車上聽到的那一類聲音。

哢嗒嗒哢嗒嗒,語速很快,又很低。

對方那雙枯柴一樣粗糙而冰冷的手忽然扼住了她的脖子,指甲在她脖頸上刮蹭著,像是要拽掉什麽,李秋元終於忍不住尖叫起來。

忽然有人猛搖她的胳膊,李秋元睜開眼,發現周遭的一切又變了。

她還是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外面也沒有下雨,電視裏正在播放著無聊的家庭劇。

“你叫什麽?夢見鬼啦?”李秋林皺眉。

李秋元看了下表,已經快十二點了。

她驚出一身冷汗——她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口袋裏的手機忽然嗡嗡震動起來,李秋元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發現是她媽媽的,接通之後從電話裏傳來了一陣哭聲,“秋啊,你回家了嗎?”

李秋元有種不好的預感,“媽,我下午就到家了,你哭什麽,怎麽了?”

“你奶奶剛剛走了啊——”

電話裏的哭聲斷斷續續,仔細聽又嘈雜一片,好像有很多個男女老少都在那邊。

李秋元感覺自己好像從口鼻裏被人生生灌進一股涼風,呼吸一滯,手機差點摔在了地上。

分不清是震驚還是悲傷。

李秋林看見自家堂姐拿著手機的手在哆嗦,下意識把電話拿過去接聽。

他大娘正在電話裏哭,“我們已經雇了靈車,明天一早就把奶奶送回來,你們乖乖待在家裏,哪裏都別去了。知道嗎?”

李秋林反應過來時,也呆住了,難以置信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電話早就掛斷了,姐弟兩個還是傻了一樣拿著手機在原地站著,就跟失了魂一樣。

兩人互相對望著,臉上皆是一片驚惶和無助,也不知道這樣沉默了多久,像是心有靈犀一樣,兩人一起抱著頭哭了。

他們兩邊的父母常年在外奔波打工,都是近年才回家務農的,從小就是她奶奶帶著他們姐弟兩過,把他們一口飯一口飯的帶大。

以前大冬天上學的時候,她奶奶甚至都要五點早起不顧腿疼給他們做早飯。

現在人就這麽沒了。

兩人一晚上沒睡,在客廳裏坐著,眼睛腫的像燈泡,誰也不說話。

第二天一早,一輛白色的大班車開進了村子,在她奶奶生前的舊宅前停下。

有幾個人擡下來一個蒙著白布的擔架,擔架盡頭,正對著李秋元的,是一雙穿著新鞋襪的小腳,潔白的鞋底繡著兩株蓮花,白布下的腳踝處露出了一點紅褐色的旗袍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