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白榮(第2/4頁)

那雙眼睛濕漉漉的,帶著希冀與渴望。他撫得一手好琴,方才隔了老遠,他都被他的琴聲打動。

他還是個孩子,一個生命方才綻放的孩子。他的未來還有無限的可能,難道就要這樣斷送在穆善手中嗎?

他家中又是否有妻兒老小等著他回去?

白先生心中一時百感交集。

陸晚晚雙眸懇切地看向白先生,她又喊了他一聲:“白先生?”

白先生愣了一瞬,喉頭囁嚅,終是點了點頭。

他看向穆善,聲音冰冷:“放了他,我答應你。”

穆善終是笑了下,她松開手,陸晚晚從她的掌中滑脫下去,雙膝一軟,差點跪到地上。

穆善說:“你們中原有句話不是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放了他,明日我就啟程去珞珈山。”

“你既與這小子投緣,不如將他帶去路上,也有個人說話解悶。”穆善說道。

話畢,她轉身用羯語對蕭廷說要陸晚晚留下,蕭廷掃了她一眼,應下了。

白先生臉色變得煞白,他捏緊了衣袖,拔高音量喊道:“穆善!”

穆善回首,朝他笑了下,喊了人來,將白先生和陸晚晚都帶了下去。

他們被帶到一處宮殿,進去後,白先生便揮手讓所有人退下。

兩側候著的宮女仿佛習以為常,有序地退開。

陸晚晚不知這位白先生是什麽人,看起來穆善對他很是不同尋常,似乎對他很禮遇,不僅給他如此寬敞的宮殿,撥了許多宮女伺候,言談間也十分微妙。

她環顧了一圈四周,宮殿內都是中原的陳設,布置得很用心。

墻上還掛了幾幅美人圖,看樣子應該都是白先生自己畫的。

陸晚晚越發納悶他的身份。

她怯怯走過去,朝白先生重重一揖,道:“謝先生今日出手相救,大恩大德,在下無以為報。”

白先生擡頭掃了她一眼,點點頭,示意她坐。

陸晚晚便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在下宋皖,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他答道:“白榮。”

陸晚晚略點了下頭,又問:“白先生,羯族太後讓我們去珞珈山做什麽?”

窗外燈影一亂,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似有人打窗前行過。白榮朝陸晚晚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說話。半晌,足音遠去後,他才微微嘆息了聲,說道:“你如果想活命,就什麽都不要問,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陸晚晚張了張嘴,還要再問下去,白榮卻緘口不語,什麽都不再說。

次日,陸晚晚和白榮被送上去往珞珈山的馬車。

意外的是,穆善和蕭廷竟然同行。

陸晚晚越發肯定白榮的珞珈山之行事關重大,或許和前世駱永尚就的那場敗仗有關。

白榮是個很溫文儒雅的人,他談吐斯文,待人和氣。他話不多,和陸晚晚同坐馬車之內,他總問她大成如今的事。言談之中,他似乎離鄉已久。

陸晚晚沒忍住,問他道:“先生很久沒回大成了嗎?”

他扯起嘴角,苦澀地笑笑:“很久了。”

“很久?”陸晚晚側目,看著他。

白榮瞧著眼前的青年,眉目清朗,很是俊俏,心上多了幾分歡喜,問她:“如今是什麽年號?”

陸晚晚道:“長泰十八年。”

“長泰十八年?”白榮喃喃,目光落在窗外草木枯黃的草原上,似乎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同陸晚晚說:“那真是挺久了,十八年了。”

“十八年?!”陸晚晚瞠目結舌,白榮看起來和穆善相處得不好。穆善日日會差人送來錦衣玉食,他只穿兩身早已褪色的麻衣,只吃最清淡的果蔬,別的一概不碰。穆善有時也來看他,他卻從不多看她一眼。他便如此過了十八年嗎?

白榮不再說話,他不喜同陸晚晚說他的事情。

陸晚晚察覺到他眉宇間的隱匿的情緒,將多余的疑問壓回腹中。

馬車從羯族王帳到珞珈山腳花了六七日的功夫。

穆善和蕭廷的營帳駐紮在山外。

到了珞珈山營帳,白榮不許陸晚晚跟他進山,讓她在山外的營帳裏待著。

穆善得知後,笑了笑,日日喊陸晚晚過去撫琴。

她頗有閑情逸致,風雅至極,一邊喊陸晚晚撫琴,一邊和蕭廷商議大事。

穆善料定陸晚晚是個在京城長大的中原人,不懂羯語,和蕭廷議事的時候也不避她。

倒讓陸晚晚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白榮進山的第三日,陸晚晚又被穆善喊去。

不久後她又喊來了蕭廷。

蕭廷走進來的時候,神色不怎麽好,他朝穆善行了個羯族的禮,表情凝重道:“太後,達陽又吃了敗仗。”

穆善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塗了丹寇的手輕輕將衣角撫平,問:“又是那個姓謝的?”

陸晚晚聽得他們說起姓謝的,心下頓時了然,如今和達陽對陣的姓謝的,除了她夫君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