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吵架

陸晚晚洗了手, 又用水囊取了涼水給岑嶽凡擦了身上的血漬, 收拾停當之後,便聽到山丘那邊傳來沈寂呼喊的聲音。

她一邊應承,一邊朝山丘跑去, 呼救道:“沈將軍。”

沈寂帶著部下催馬趕來,見到陸晚晚便單膝跪於她面前:“公主, 末將護駕不力……”

“沈將軍, 此乃天災, 與你無幹,起來吧。”沒等他說完,陸晚晚便開口截斷了他的話頭。

她看了看即將亮明的天, 天際星子寥落, 一夜過去,時間已相當緊迫。

“事不宜遲, 當務之急是趕緊將血靈芝送回。”陸晚晚擦了擦額角的汗水,說道:“清點人馬, 咱們啟程吧。”

沈寂得令, 命一隊人送陸晚晚和岑嶽凡回軍營, 剩下的清點傷亡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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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裏謝懷琛正在發脾氣, 這幾日他醒來的時候很少, 偶爾清醒見陸晚晚不在, 追問下去,謝染含含糊糊糊弄過去,一次兩次他沒起疑, 但四五日過去,謝懷琛眉宇間都是怒意。

陸晚晚是什麽人,他比誰都清楚,她絕不會在他身受重傷的時候不見蹤影。

他一再追問,謝染瞞不住了,將她去了鶴鳴山菜血靈芝的事情告訴給謝懷琛。

謝懷琛聽得太陽穴突突直跳,胸口血氣湧動:“鶴鳴山是什麽地方?你竟讓她去!”

謝染委屈,當時他阻止的聲音比誰都大,是陸晚晚鐵了心,非得親自走這一趟:“我勸了,不讓她去,夫人沖我發了火。”

謝懷琛面色漲得通紅,氣得額頭青筋都繃出來了:“我去找她。”

他極力站起身,毒氣使他胸口脹痛得厲害,動一下牽扯著筋骨生疼。

他剛站起身,門口的簾子便被高高打起,陸晚晚從外頭走了進來。

連日來的奔波勞累使她看上去很憔悴,身形也瘦得厲害,不成樣子,一向最愛整潔的人頭發微微有些淩亂。

繼而,他們四目相對。謝懷琛兩步奪上前,將她搶入懷中,雙手緊緊地箍著她,勒得她就快喘不過氣來:“任性,你真任性。”

他的聲音在耳畔流轉,略帶訓斥,又飽含不舍。

陸晚晚心間熱流湧動,在前往鶴鳴山的路上,她晝夜不停地趕路,就怕來不及救他,當她再次觸及到他溫熱的體溫,他炙熱的氣息在她耳畔流轉的時候,她體內那根緊繃的弦忽的就斷了。

“夫君,我回來了。你會沒事的。”陸晚晚反手抱著他,臉貼在他胸前,聲音微微顫抖。

謝懷琛雙臂緊摟著她,好似一不小心她就會化作雪花飛走一般。

“陸晚晚。”他格外嚴肅地喊了她的名字:“以後你不許再這麽任性了。”

“不,我不。”陸晚晚仰頭看向他,眼睛裏泫然欲泣,閃著瀅瀅的光:“只要有一線生機,我都要救你。”

此時此刻,她仿佛有幾分理解杜若了,那個柔弱得易折的女子,在薛戟死後,以弱小的身軀籌謀策劃為他報仇。

她將自己的青春都獻給了薛戟,只為為他報仇而活著。

那時她不懂,也曾有過疑問,為了一個男人奉獻出自己是否值得。

到如今她終於明白,若那人是謝懷琛,便是值得。

她活著很不容易,跨越了生死,穿過時間的洪流,因而她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

如今為了救謝懷琛,無論前方是風雨雷電,或是繁花似錦,她都願意去闖一闖。

那是謝懷琛啊,世界上最好的謝懷琛。

“任性!”謝懷琛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笑著說,眼角卻有瑩潤的光澤。

陸晚晚回抱著他,笑說:“我願意為你任性一點。”

岑嶽凡忍著身上的痛楚給謝懷琛熬了解藥。

他送藥進來的時候,陸晚晚已經洗漱收拾去了,謝懷琛躺在床榻上,嘴唇發白。

“謝將軍。”岑嶽凡將藥遞給他。

謝懷琛接過藥碗,輕輕吹了一口,仰面將苦澀的藥汁一飲而盡。他擠出一抹笑,看向岑嶽凡的腿,說:“白先生,你取藥受了傷,送藥這種事就讓他們做吧。”

岑嶽凡傷到了筋骨,腿上固定了夾板,沒挪動一步,都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笑了笑:“我這條命都是公主救的,不親眼看你好起來,我愧對於她。”

謝懷琛低頭看著手中的藥碗,沒有說話。

早些時候,岑嶽凡原本想問問謝懷琛先夫人的事情。那是他存於世上僅有的血脈親人,但他知道,斯人已去,問了不過是為他人徒添煩惱,亦為自己徒添感傷罷了。

故而,他將這個想法壓抑到內心深處。時至今日,他更問不出口,有些話說出口比利劍還要傷人。

他頓了頓,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感嘆:“公主她是很好的人。”

謝懷琛亦有所感:“遇到她是我的福氣。”

別人都說他娶陸晚晚門不當戶不對,但只有他知道,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值得他珍之重之捧在掌心呵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