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對於這不友好的開場方式,倌倌悔的恨不得咬斷舌根。

她立即站起來,試圖挽救:“韓大人有舉世之才,倌倌傾慕,也是……也是……”

許是急切,她竟想不出任何字眼恭維他。

“牙尖嘴利。“韓暮冷嗤一聲,雙手一撐越過欄杆,擡腳就要朝詔顯公主方向去。

“韓大人,倌倌想單獨和您說幾句話,行嗎?”倌倌無視他惡劣的語氣,忽生出執拗,追出兩步阻住他去路。

男人居高臨下盯她片刻,眸底洶湧難辨,答應的倒很幹脆,“行,就在這說。”

此處東臨菡萏池,西靠亭台樓閣,中央嶙峋假山勉強阻隔住坐與水榭中女眷的身影,饒是如此,陣陣的笑鬧聲仍頻頻從四面八方湧來,著實不是敘話的好地方。

明白他有心敷衍她,倌倌攥緊凍得發僵的指尖,慢慢道:“……先前在任府,倌倌無意唐突了韓大人,倌倌先向您賠罪。”

“你費盡心機來找我,只為說這個?”韓暮不時盯水榭方向一眼,態度極其不耐。

不知他為何從一見面就對她語含不善,她想破頭皮也沒想明白原因,便小心措辭道明來意:“我爹做官一輩子,從不曾貪汙受賄,我不相信他會以權謀私,貪汙修宜州橋的官銀,所以,這其中定然有什麽隱情。”

她想到那段時日爹爹督修宜州橋事務繁雜,在信中說無暇給她寫信,還稱修完橋後,便親自將她接回秦家,再替她指一門好親事,他便可解甲歸田過上閑雲野鶴的日子等雲雲。

這本是封爹爹思念她的家書,如今她想來卻疑點重重,比如從不曾和她說官場事宜的爹,屢次提到修橋細節的事,更在信裏提起她從不曾聽說過的男子名諱——韓暮。

“哦?”韓暮下意識摸向腰間,卻沒摸.到繡春刀,隨即把手背在身後,冷嗤:“據我所知,秦堅督建宜州橋貪汙受賄之事已經三司會審,聖上親判,已然證據確鑿,怎麽會出錯?再者,哪怕他沒貪汙受賄,但是督建宜州橋不力,致使宜州橋坍塌,已是罪責難逃,更何況,這樁樁件件沒一條冤枉了他。”

倌倌被他噎的說不出話,早知爹爹翻案難,卻沒料到還牽這麽多事,她霎時手足冰涼,愣站在原地。

“可……可我爹不會做知法犯法的事的。”明知板上釘釘的事,倌倌仍不死心的辯解,“倌倌聽說韓大人當初曾親自護送官銀去宜州給我爹修宜州橋,我想……這案子其中曲折,韓大人多少知曉一二,所以,倌倌想求韓大人能不能看在我爹多年政績的面上,幫我爹重申此案。”

韓暮聞言一語不發,眼底晦暗不明。

倌倌也知自己強人所難,以秦家和韓家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韓暮沒理由犯上忤逆聖上幫她爹平.反。

此念頭剛生出,果然下一瞬就聽他冷譏道:“你舅父貴為戶部侍郎,在朝位高權重,你怎麽不去求他,反而舍近求遠來求我?”

她爹落難後,舅父一家為避嫌,早將嫡母的名諱從族譜中剔除,對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尚且薄情如斯的人,沒對她落井下石已是寬仁,這也是她沒求助任家的緣故。

倌倌羞愧的垂下頭解釋:“皇上親審的案子,若沒他欽命的錦衣衛翻供,便沒人敢接這案子。”

韓暮統領錦衣衛,為她爹翻供的機會最大,這也是她棄任道非而求助韓暮的緣由。

顯然韓暮也猜到她心中所想,他寒聲道:“倌倌,你憑什麽認為我要再幫你?”

他臉上憤怒神色竟與當日在任府朝她說“這是最後一次”,如出一轍。倌倌被他突兀的高音嚇得下意識朝後退了半步,後背“咚”的一聲,狠狠撞在枝丫上覆滿積雪的枯樹上,霎時殘雪從樹冠紛紛揚揚撒下,灑滿兩人肩頭。

曦曦白雪中,男人上前一步逼近她,眸底似怒海翻騰,絞著不知名的情緒。

“倌倌,倌倌。”站在假山旁為倌倌把風的任道萱輕呼聲傳入這邊,她實在不放心倌倌和韓暮那殺人狂單獨在一起這麽久。

倌倌對任道萱的聲音充耳不聞,她迎著男人怒意騰騰的臉,緊.咬著下唇,終於下定決心,道:“若韓大人能幫倌倌救父,倌倌願為大人奉上自己的一切。”

她未言明的是:包括她自己!

這已是她能做以交換的所有。

“是嗎?”韓暮一把攥著她手腕,將她拉入懷裏摟著,俯身慢慢湊近她唇。

“是!”明明她早已做好了心裏準備,可事到臨頭還是會感到屈辱難堪。她身子驚怕著微微發抖,哽咽聲不受控的溢出。

“呵”男人止了動作,嫌惡的丟開她。

“我竟不知曾目中無人的秦家女兒,今日竟墮落至此!只可惜我韓暮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無視他冷嘲熱諷,倌倌知他此話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