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軟飯男新婚燕爾攜婦還鄉光宗耀祖,接風宴成鴻門宴新娘血灑畫舫

有內鬼, 終止交易。

幕後黑手要殺白術,假夫妻這出精心設計的戲失去了真正的觀眾, 就沒有必要再演下去了。

幹脆, 置於死地而後生。

畫舫還在秦淮河上飄著,白術和死屍交換了衣服和裝扮。

這是個身子骨還沒長全的十五歲少年, 正好白術也是這樣發育不全的身材, 停留在少女階段。

白術給死屍梳好了妝發,頭戴金絲狄髻,金嵌寶石頭面首飾,雙耳掛著玉兔搗藥墜子, 手上戴著兩個金嵌紅寶石戒指。

再加上大紅緙絲妝花褙子、月華裙,好一個貴婦人形象。

白術是失血過多、外加中毒而死的,所以, 白術給死者臉上塗墻似的刷了一層□□, 嘴唇染成青黑色。

人死之後,肌肉僵硬,相貌本就有所改變, 何況這個少年人的臉型、雌雄同體的輪廓,以及還沒有長出來的喉結, 減輕了白術“金蟬脫殼”的難度。

這幅死去的軀殼有七分相似了。

小宦官打扮的白術滿意的看著自己的“軀殼”, 對沐朝夕說道:“好了, 現在給我上枷, 往頭發和衣服上潑冷水……”

就這樣,畫舫在朱雀橋碼頭靠岸時, 路人老遠就聽見沐朝夕撕心裂肺的哭聲:“……娘子,你我成婚才一個月,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啊!”

但見一具貴婦打扮的屍首躺在門板上,由兩個侍衛擡下來畫舫。

貴婦腰部一灘鮮血,就像綻放的花朵,一直蔓延到月華裙裙擺上。

寒風就是挽歌,紛飛的大雪就是飄搖的冥錢,在天空緩緩的飛。

一輛裝著棺材的馬車疾馳而來,停在碼頭,這是來接屍體的。

沐朝夕開始了他的表演,他一頭往棺材板上撞去,幸好張允和谷大用兩個老太監以及一群侍衛將他牢牢拉住了。

沐朝夕奮力掙紮著,雙腳騰空,悲痛欲絕,“放開我!讓我死!讓我和娘子一起去死吧!”

張允和谷大用在一旁苦勸,沐朝夕嚎哭聲似乎能夠雲層,真是聽者落淚,聞者傷心。

張允勸道:“沐僉事,兇手雖然落網,但還有同黨,白司藥大仇未報,你不能死,你得活著,把兇手一網打盡。”

谷大用也附和道:“沐僉事,你要自己保重,切莫做下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

沐朝夕終於止了眼淚,親手抱起門板上的新婚妻子,放在棺材裏,那副輕拿輕放的樣子,就像捧著稀世珍寶。

蓋上了棺材蓋,沐朝夕一把抓住張允的手,嗓音嘶啞,“你是南京守備太監,有權全城戒嚴,你趕緊派人在各大城門設下崗哨,所有來往行人,都要檢查戶籍文書,若有可疑的,立刻送到錦衣衛衙門。”

張允說道:“沐僉事放心,白司藥是在我擺的接風宴上出事的,我一定會負責到底,協助沐僉事找到兇手。”

話音剛落,一陣嘹亮的腳銬聲響起來,一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少年人被護衛推下畫舫,他脖子上套著十斤重的木枷,沉重的木枷壓得他擡不起頭來,穿著一身濕漉漉的衣服,濕透的烏發凍成一縷縷的,就像鋼絲一樣,即將在寒風裏凍成冰條。

沐朝夕一見此人,立刻沖過去一記窩心腳,正要踢到刺客時,張允等人又去拉扯,“沐僉事,莫要沖動,好容易從河裏撈出來的活口,別打了,再打就打死了——等審問完畢再打。”

少年人被塞進另一輛馬車,往錦衣衛衙門疾馳而去。

鬧出如此大的動靜,堪比昨天桃葉渡沐家大張旗鼓的包場迎接新人的儀式,引得路人議論紛紛,不到天黑,偌大南京城的就傳遍“軟飯男新婚燕爾攜婦還鄉光宗耀祖,接風宴成鴻門宴新娘血灑畫舫”,從喜劇到悲劇的故事。

沐府當家主母黔國公夫人聞訊,連忙當天撤了迎接喜慶的擺設,匆匆設下靈堂。

短短一天,喜事成了喪事。

沐朝貴去了錦衣衛衙門,見沐朝夕跪在棺材旁邊的蒲團上燒紙錢,棺材蓋已經打開了,蓋著厚被,昨天還和丈夫在雪地相擁的新娘只露出頭部,她的死相淒涼,嘴唇青黑,一看就是死於非命。

沐朝貴嘆道:“昨晚宅院突然失火,我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沒想到真的是大兇兆,應驗了侄媳婦今天的血光之災。唉,事已至此,你節哀順變,辦好侄媳婦的身後事要緊。”

“衙門並非清靜之地,葉落歸根,侄媳婦是我們沐家婦,你的兩個嬸娘已經設了靈堂,全家上下都換了喪服,等著我把侄媳婦的棺槨送到家裏去。”

沐朝夕不肯:“我妻子死於非命,刺客還在裏頭嚴加審問,真兇還沒捉拿歸案,她死不瞑目啊。且先等一等,待我將刺客一網打盡之日,就帶著夫人棺材回家辦喪事。”

提到刺客,沐邵貴恨得咬牙切齒,摩拳擦掌,“刺客關在何處?為何要喪心病狂殺侄媳婦?帶我去會會他,定打的他滿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