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證死

周瑞家的吃一大驚,忙問:“這可怎麽說?不是個妥當人去的嗎,怎的牽扯到姑爺身上了?”

她女兒哭得抽抽噎噎的,罵道:“那挨千刀的妥當人,你女婿和人家好,且不知人家拿他當傻子哄!衙門的官差說那賊偷才扒上人家的墻頭,還沒上去呢,就被巡夜的五城兵摁住了。帶回去,這軟骨頭就吐了口,把一應事情都推到你女婿頭上……媽,你好歹快救救你女婿!那可是大牢!”

王夫人在屋裏聽著呢,輕輕一咳。

周瑞家的忙按下慌亂,笑道:“這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呢!你且別哭,到底怎麽著,你打聽清楚了沒?姑爺怎麽給那人說的,那人怎麽攀咬的姑爺?還有,姑爺臨走時可說什麽了?”

什麽臨走,分明是被四五個兇神惡煞的差役給綁去的,就差沒帶上大枷了!她女兒委屈的不行,見周瑞家的拿眼叫她注意這是什麽地方,才勉強達道:“你女婿跟那賊偷就只說程家的總管得罪了他,叫嚇唬嚇唬,旁的什麽也沒說。那該殺的賊怎麽攀咬的?你女婿給官差塞了兩釘銀子,人家只說攀咬了,別的我知道什麽!你女婿被帶走時還說叫我趕緊回娘家來,免得帶累我。媽!你可得救救他呀!”

說著,又崩潰大哭起來。冷子興之前和人紛爭,被人告到衙門裏面去,可都看著榮府的面子,只遣人傳他到衙門裏對詞就完了,何曾像今日這般立時就押走的。

周瑞家的此時深悔不該嬌縱女兒至此,不光前因後事未打聽清楚,就連她自己一床睡的男人,說半天也沒明白。這冷子興哪裏是為她著想,分明是要挾自己,叫自家拿著榮國府的帖兒把她救出來。

“蠢貨!哭甚,什麽都不知道就急得你這樣。這是什麽地方,由得你這麽鬧!你且家去等我,我自有主意。”

她女兒聽說,才罷了,委委屈屈的便回娘家去了。

一時,周瑞家的進來,低眉順眼的道:“太太,我叫人先打聽清楚。太太放心,我那女婿頗知道輕重,必然不會牽扯到府裏一星半點兒。”

王夫人轉著念珠,垂眼道:“那也罷了。只一樣,下回不可自作主張,把事情給這些小人兒家辦,到底不老道。出了岔子不說,還誤事。你著人打聽清楚,若無妨,趕緊叫周瑞辦妥了事情。”

周瑞家的賠笑連聲應了,方退出來。

出了榮禧堂,就到二門上叫小幺兒:“去尋你周大爺,叫他快些回家去。”

那小幺兒笑道:“這青天白日的,周大娘著急忙慌的找周大爺作甚?”

周瑞家的臭罵幾句,少不得灑了一把大錢給他,“去買果子吃。”

那小幺兒這才利落的跑出去了。周瑞家的氣恨恨的,繞道後門一徑家去。一行走,一行心裏罵,太太這二年越發左性不通,什麽狗屁自作主張,前頭告訴她知道時分明喜歡的很!況且自家女婿都陷了進去,她還只記掛著害人的事……

大獄裏頭,猴七先還嘴硬,後頭差官連夜從他家裏搜出了一箱子贓物,還有幾件十分貴重的從屋裏青磚底下起出來的,猴七這才慌了。又受了刑訊,本就不是什麽硬氣的好漢,吞吞吐吐的把這次的事情交代清楚了。他知道冷子興是榮國府當家太太陪房的女婿,只有小罪名把人牽扯進來,才能叫冷子興救他。

算盤打得甚好,可這回遇上了狠茬子。抓他的那夥子是五城兵,可不是順天府裏的衙役。這些五城兵管著都中巡捕盜賊,疏理街道溝渠、囚犯、火禁等等,但凡治安,整頓風氣,厘剔奸弊之事都在職責內,可以說上至達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當真的查,沒有這些五城兵扒不了的皮。才不過一夜的時候,就把冷子興偷偷置辦下的一處秘宅找到了。

在上門緝拿冷子興的同時,湛冬已親帶人把那秘宅搜了個底朝天,不僅找到了冷子興一夥早年銷贓分銀的賬本,竟還查到厚厚一本專門記載替榮國府銷賣古董的賬簿,更有幾箱子他私藏留下來的打著各家印記的古董玩器。

這冷子興狡詐的很,不僅就在都中眼皮底下置下宅院,還在那宅子裏養著一個二十出頭的美貌婦人,還有兩個孩子。打著縱然這地方泄露了,外頭看著,也不過是他養外室地方的主意,只要能迷惑住人,拖上一二日,盡夠他把那些要命的東西給轉移了的。

鄧繼拿著一冊賬冊拍拍猴七的臉,似笑非笑:“人家是榮國府管家的親女婿,你算什麽?人家一來就把賬本子交了,利索的把你們賣了!”

說著就翻賬本兒,念了幾則,日子、地點、銷贓、分銀俱記得清清楚楚:“這些東西,是值幾個錢,可若說珍貴,算不上!況且是經過你的手偷的,銷贓也過了你們的手,你們算是完了。他麽,雖也牽扯其中,可誰叫人家有人保呢,又願意出二倍的銀子贖罪,打幾十棍就罷了,養好了依舊是街面上有頭臉的冷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