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證死(第3/5頁)

見她女兒直喊冤,兩口子合計半晌,才道:“這老爺的帖子咱們且放著護身,萬一牽連也能說情。快叫姑娘收拾家財,那鋪子裏還有些貨物,連鋪子一起賤賣給旁的古董行,把掌櫃、夥計都辭了。還有那殺坯的身家,連夜挪進家裏來是正經。”

可到女兒家一找,才發現這宅子只是個空殼子,除了正房布置的甚為華美,其余的屋子什麽重要東西都沒放,別說鋪子莊子的房契,就連這宅子的地契也沒找著。周瑞女兒除了幾百兩銀子的日常花用,還有一大匣子頭面首飾,冷子興的家底子,愣是一個子都沒把著。氣的周瑞家的直打罵她女兒蠢。

卻說,冷子興見到劉黑等人,又見賬簿和猴七的供詞,知道一切都完了。他不甘就死,指望著周瑞能擡出榮國府救他。

湛冬令人把他那外室帶上來,那外室一見冷子興就大哭道:“老爺,我們娘兒們差點就見不著老爺了!”

冷子興見這昔日柔婉和順的外室衣衫襤褸,臉上手上都是血痕,不由得大怒,比起周瑞女兒來,這外室倒像與他生兒育女、相親相愛的正頭夫妻。

“她們犯了什麽罪!官爺們這般狠毒對弱女小兒?”

那外室哭道:“不是官爺,是你家那河東獅,不僅幾乎打死我們,還要把我們賣到肮臟地方去。若不是幾個官爺,我們娘三個就一頭撞死了!”

“那女人厲害的很,說老爺您這回死定了,官爺不判你死,她們周家也要弄死你。你死了還不能消恨,要把我和大姐兒賣去妓館,還要把咱們哥兒先賣到男館裏去,再送給方磚胡同的小刀劉……叫冷家祖宗蒙羞,子孫斷根,落得個孤墳野鬼無人祭祀才罷休。”那外室哭得抽抽噎噎,可憐至極。

冷子興精神氣都敗了,啞生道:“大姐兒和哥兒呢?”

那外室道:“就在外頭,我不敢叫孩子們離了眼,我們娘兒仨,清清白白的死了也比叫她作踐的好。”

冷子興頹道:“你先出去,我跟官爺說幾句話。”

兵丁上來把那外室帶下去,冷子興才道:“我知道榮國府二太太替人窩藏財物,放貸盤剝平民,仗勢包攬訴訟,這裏頭多有致人於死的,我可作人證。”

湛冬道:“可有證據?”

冷子興道:“有,在京郊莊子上的一口枯井裏頭,用匣子裝著。還有天津衛的楊柳胡同宅院的葡萄樹根底下。”這本是最後的後手,要迫使榮國府王夫人救命的把柄。只是看如今,只怕捅不到那位二太太跟前去的,自家唯一的根苗就被周氏那毒婦給戕害了。

冷子興不敢拿證據要挾湛冬,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隨後才作求。

“只求大人把外頭母子三個遞解還鄉。”這遞解,是用作押送犯人的,須得沿途各官官衙派差役,一站轉一站地輪番押送。冷子興此語,只是怕叫周瑞一家暗害了她們娘兒們。作人犯押送,這外室貞潔難保,只是冷子興已顧不得了,只想活兒女之命罷了。

湛冬看他一眼:“湖南府?準。”

冷子興咚咚的磕頭道:“謝大人。”只要這母子三人回了老家,就有一條活路。老家早年遭災,族人全靠他給的銀錢才能度過難關。他這些年雖不敢回去,也沒忘了宗族,替宗族置下祭田,又花銀子辦宗學,讓族中子弟有書讀有田種,已是給宗族立下大功。他家老宅宗族給修繕的極好,他又悄悄派親信藏了些財物在老宅的地窖裏。當然,這個替他辦妥理順宗族事務的親信,他的命也是冷子興背負的命債裏的一條。

榮國府王氏的罪狀及證據,都交到了上官手裏,不一時,這東西就到了聖人手上。當今哂笑:“才倒了甄家,他家倒著急起來,不忙,不忙。”這王氏雖膽大包天,用的也都是賈政的帖子印信,可這些東西不足以扳倒盤根錯節的二賈公府。

冷子興作為人證暫且在大牢裏苟活,猴七、劉黑四個,未等秋後,已斬立決。

至掌燈時分,湛冬親自去見冷子興:“猴七往程家,真實緣由?”

冷子興吃一驚,這事雖是引子,比整個案子,卻實在是再小不過的小事情。

冷子興不明白這位官爺如何對此事細究,卻也沒了替王夫人遮掩的心,只把周瑞家的話,和他自己的猜度和盤托出。

湛冬聽他說:“……本不幹後宅的事,但男女親事,只要把這點兒捕風捉影的小話告訴男家,這小郎君心中必然生刺。況且六禮才過一,並不算定下,只需男家說個八字不大相合就黃了。”

湛冬站起身,垂眼看他,冷道:“我,不會。”

冷子興愣了半晌,連滾帶爬的撲到柵欄上,問牢頭道:“官爺,官爺!方才那位官爺,可有…可有定親?”

牢頭看他一眼,莫名其妙道:“怎的,你家有女兒,想許給我們湛大人不成?別妄想了,我們指揮使已有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