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3/6頁)

夜色越來越深,薛文舉與林三郎互相攙扶著住在了明月樓裏。

酒喝得太多,二人無後方醒。

好在今日並無朝會,二人遲些去梳理朝政也無妨。

薛文舉梳洗完畢後,讓林三郎扮做自己的侍從,跟著自己進了廷尉府。

雖說他與林三郎關系好,願意給林三郎行方便,但到底不好做得太明顯,林三郎扮做侍從,是最為妥當的。

二人入了廷尉府後,薛文舉尋了個借口,讓廷尉丞調來當年所有關於寧王的卷宗,送到自己面前查閱。

世家們有意拉攏李斯年的事情並不是秘密,薛家雖然出了個太子,但不曾往常的太子母舅族一般一飛沖天,還頗受天子打壓,如今想將李斯年攬於麾下,實在正常。

廷尉丞只以為薛文舉是想招攏李斯年,才調李斯年父親的案宗,並未多想,便將寧王所有的卷宗拿了來,放到薛文舉的案子上,便退出了房間。

臨走之時,還頗為貼心地關上了門。

林三郎見此,笑道:“你這個手下,倒是貼心。”

薛文舉揉著眉心,道:“你還有心情關注旁人?”

“看來是昨夜的酒不夠烈。”

他與林三郎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人,林三郎的酒量一直比他好,他宿醉之後頭疼欲裂,沒有幾日時間根本恢復不過來,而林三郎卻像沒事人一樣,神清氣爽,委實讓人羨慕。

薛文舉打了個哈欠,往旁邊軟塌上一躺,道:“你先瞧著,我再眯一會兒。”

他官拜九卿之一的廷尉,掌律法刑獄,官職做到這種程度,百姓間雞毛蒜皮的事情是遞不到他面前來的,只有三公九卿或者天家子孫們出了事,才需要他出面來處理。

李承璋剛剛逼宮失敗,朝臣與天家子孫們眼下只會夾著尾巴謹慎度日,生怕自己被李承璋連累清算,根本不敢生事,左右無事,倒不如他趁機偷會兒懶,睡上一覺醒醒酒。

林三郎應了一聲,起身從屏風上取下薛文舉的大氅,隨手蓋在薛文舉身上。

薛文舉翻了個身,很快便沉沉睡去。

林三郎打開了寧王的卷宗。

一目十行看下去,林三郎眉梢輕挑,對於這個死了十幾年的寧王,充滿了好奇與敬佩。

寧王是天家子孫,他的生平在天家宗正手中的玉碟中,廷尉府上的資料,僅記載著他與廷尉打交道的幾次事情,篇幅並不長,林三郎半刻鐘的時間便看完了。

看完之後,他意猶未盡——這才是華滿京都的寧王,生出驚才絕艷的李斯年這樣的兒子的寧王,寥寥事跡,便能勾出他的風華絕代,引無數世家女為之瘋狂。

林三郎將關於寧王的事情抄錄下來。

薛文舉仍在睡,林三郎留了字條,輕手輕腳走出房間,回到明月樓換了衣服後,讓薛文舉的侍從回去照看薛文舉,自己回林府向父親復命。

林修然見林三郎取來寧王事跡,若獲至寶地看了起來。

他的目的在於寧王與鄭公的事情,對於寧王的那些風流韻事絲毫不感興趣,可饒是如此,仍是被寧王氣度所折服。

林修然嘆了一聲,道:“果然是梁王長孫。”

“這樣的寧王,方不墮萬王之王長孫的威名。”

林三郎也跟著嘆道:“也難怪他能生出李斯年那樣的兒子。”

他只恨自己晚生幾年,不曾親眼目睹寧王的風采。

林修然看完卷宗,感慨萬千之余,也對寧王與鄭公的關系多了一點認識。

卷宗上寥寥幾步,只說寧王拜入鄭公門下,將其他事情寫得極其隱晦,但林修然還是從只字片語中猜到了寧王與鄭公的關系並不是表面上的師徒那般簡單。

世家的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鄭家的兒郎這些年委實不成器,全靠鄭公一人支撐門楣,這樣的鄭公,怎會輕易將天子猜忌的寧王收在門下,又準備將自己最寵愛的孫女嫁給寧王做正妃?

卷宗上寫得模糊不堪的“拜師之禮”,多半便是根源所在。

林修然合上卷宗,想起寧王生平,與寧王的籌謀,又嘆了一聲,道:“可惜寧王英年早逝,若是不然,只怕這天下——”

林修然的話只說了一半,便沒再說下去了。

兒郎們不成器的,又豈是鄭家一門?

世家之上的天家,更是如此。

這幾代的天子,雖談不上昏庸,卻是一個比一個平庸。

林修然時常想不明白,大夏奪嫡如此殘酷,能從皇子一路拼殺至天子的人,並非一般的小角色,可是這樣的人,一朝做了天子,便都成了庸碌之人,讓人不得不懷疑,這些天子門的心氣與智謀,是不是在奪嫡之中消耗殆盡了,才會墮落至此。

想了想,林修然覺得,多半是因為聖明天子所需要的,並不僅僅是陰謀,更多的是陽謀,與治國平亂安定天下,而這些奪嫡登基為帝的天子們,會的更多的是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