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4/6頁)

所以一旦為帝,便暴露了自己的短板,徹底淪為平庸之君。

想到此處,林修然越發惋惜。

寧王可謂是近年來天家最為出色的兒郎了,陰謀陽謀,治國平亂,樣樣出類拔萃,若他為帝,大夏必然不是現在這個模樣。

只是可惜,他已經死了十幾年了。

林修然搖頭輕嘆,心中忽而生出另一個念頭——寧王雖然死了,可他的兒子還在。

李斯年的聰明才智,絲毫不亞於當年的寧王,他若位尊九五,一樣能改變大夏備受北狄欺淩的局面。

正月的陽光微暖,照在樹枝上厚厚的積雪上,折射著的陽光有些刺眼,斜斜穿過窗台,落在林修然眼底。

林修然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眼底蘊了一層志在必得的淺淺笑意。

哪怕豁出去這張老臉,他也要求鄭公幫助李斯年恢復寧王獨子的身份。

大夏積弱多年,實在太需要一個聰明果決的天子了。

林修然原來與大多世家們的想法一樣,天子昏庸無為,世家們才更容易壯大自己的力量,但經歷了長公主兵變屠盡謝家人滿門的事情後,他的心境發生了改變。

天子無為,世家們的確得利,但得利之後的代價,實在太重太重——若先帝為聖明天子,謝家便不會坐大,林家更不會為了謀求發展,投到謝家門下,與謝家一起害了鎮遠侯,以致邊關險些失守,謝家女被滅,林家也只剩下一個空殼子。

李泓若是英明,便不會被別人三兩句話便左右了想法,昨日立李承璋為太子,今日廢了,明日又想再立,儲君空懸,國本不穩,朝中局勢暗流湧動,林家自鎮遠侯一事後,便元氣大傷,至今沒有恢復,入朝為官只求自保,不敢去想建功立業之事。

可若李泓英明,哪裏還會有這些事?

林家兒郎能大施拳腳,林家也可以恢復往日的繁榮,縱然李泓忌憚世家權大,欺壓皇權,但權衡世家們給天下帶來的利益後,他只會略施小計,讓世家們相互牽制,斷然做不出謝家女殺鎮遠侯自斷臂膀的蠢事。

一個聖明的天子,求的是互利互惠,共同建設大夏,讓大夏恢復往日的四夷賓服、八方來朝的盛世,而不是盡做些損人不利己的誅殺功臣之舉。

林修然對李斯年充滿了期待。

林修然打發了屋裏的林三郎,讓人往鄭公府上遞了帖子。

鄭公年事已高,已經不大理事,拜訪他的折子,多是鄭公的小女兒鄭余在翻閱處理——鄭家的兒郎們雖然不爭氣,但鄭家女的才情卻是天下皆知的,大夏民風開放,女子招婿頗為常見,不少鄭家女並未嫁人,而是留在鄭家招了婿,與鄭公一起支撐著滎澤鄭家的門頭。

鄭余便是鄭家女中最為出色的一個,因她手段果決,頗有其父之風,世人又稱她為鐵娘子。

林修然的帖子經鄭余的查看後,鄭余接待了林修然。

紅梅的清香和著雪花的清冽傳進屋中,林修然就著紅梅白雪的美景,抿了一口茶,對面前的鄭余道:“非是老夫打擾鄭公的清修,而是老夫所求之事茲事體大,非鄭公不能言說。”

鄭余不比林修然小上幾歲,眸光輕轉,依稀可見舊日的風采,輕啜一口茶,笑道:“話雖這樣講,可大司農若不透露一二,我也不好報於父親。”

父親雖然仍在擔任右扶風的官職,但這些年來的政務,多是她在處理,大夏女子地位雖高,但並無女子為官的傳統,故而她只能在府上打著父親的名義處理事情,並不能與男人一般入仕為官。

可饒是如此,華京城的男人們也不敢小瞧了她,個個直將她當做鄭公對待。

林修然雖然是林家家主,又官拜大司農,但與掌右扶風的她相比,到底低上許多,竟不將所求何事與她言明,而是繞過她找她父親,當真是不知所謂。

鄭余放下茶杯,道:“大司農若是堅持的話,便請回吧。”

“我鄭家沒有我不知道,而直接報於父親的規矩。”

鄭余有送客之意,林修然只好道:“夫人,您可還記得寧王殿下?”

寒風微揚,吹散了擱置在窗戶處熏香爐中吐出來的熏香。

鄭余眸中閃過一抹郁色。

她怎會不記得那個男人?

那個拜入父親門下沒幾日,便勾得家中女郎們意亂情迷的貌美男子。

鄭余垂眸,斂去眸中神色。

林修然小心用余光打量著她的面容,繼續道:“老夫今日前來,為的是寧王當年拜入鄭公門下的拜禮。”

鄭余手指微緊。

當年她不是沒有問過父親受寧王的用意,父親只是拿給她一張地圖,對她道:“阿余,鄭家百年基業,而今要靠女子支撐門楣,我朝女子地位雖高,但並無女子入仕為官的道理。”

“而今你能代我理事,不過是我仍擔著右扶風的位置罷了,一朝我身入黃土,右扶風的位置必會被其他世家所得,我鄭家女兒雖才情遠勝男子,可終歸是女流之輩,不能為官,便連與那些男子競爭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