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3/6頁)

想到此處,程彥只覺得心寒,為自己,更為李斯年。

寧王的確做到了天下為棋,他為棋手的豪言壯語,這九州之眾,任你是九五之尊,還是庶民百姓,都被他算了進去。

他並沒有辜負鄭公對他的期望,他不曾死在女人手中,更不曾沉溺在兒女情長的溫柔鄉,他與謝家女,乃至與謝家女生下的李斯年,全是在他計劃之中的。

他像個沒有七情六欲的機器,他心中只有他的大業。

先廢後謝元與先帝對梁王之後的他嚴防死打,讓他哪怕有鄭公相助,也難成大事,所以他舍棄了鄭公,找到了謝家女。

他找到謝家女並非借助謝家的權勢,恢復自己的身份,謝元已經是皇後,膝下有皇子,不能將自己兒子的皇位拱手讓與旁人。

他的目的是與謝家女生下李斯年。

謝家與天子忌憚他,那好,他便借助長公主,盡屠謝家滿門,替自己掃平所有障礙。

謝家謀害鎮遠侯的事情做得那般隱秘,若沒有寧王從中作梗,只怕長公主一輩子也不會知道鎮遠侯之死另有他因,甚至於謝家害鎮遠侯之事,也少不了寧王的手筆。

謝家滿門被滅,寧王只保下了李斯年,並放出十年後謝家依舊主天下的預言。

十年後,宮變發生了一輪又一輪,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寧王預想的方向推進,其中還包括李斯年為了她爭奪皇位。

這才是寧王真正的打算,他受困時代不曾做過的事情,要李斯年替他去完成。

無論李斯年願意與否,都必須按照他設計的路線走下去——寧王的算計中,也包括李斯年遇到她,愛上她。

這便是李斯年曾經向她提起過的,寧王與他母親的相遇,自始至終,都是一場算計。

這也是李斯年恨寧王入骨的原因。

他的出生,他的存在,他所有要走的路,都是寧王設計好的,他不是他自己,他是寧王手中的提線木偶,寧王掌控了他的一生,也掌控了他的感情。

程彥垂眸,寒意自腳底漫起,浸染至五臟六腑。

程彥擡眉,對李斯年道:“我陪你一起去。”

哪怕她與李斯年的相遇是寧王的一場算計,但她與李斯年的感情,卻是真實存在的。

寧王是李斯年心頭的一根刺,縱然一朝拔除,也會染得李斯年心口鮮血淋漓。

她無法替李斯年疼,替李斯年難受,但這種事情,她願意與李斯年一起承擔,陪李斯年熬過最戳心的時光。

李斯年眸光輕轉,看了看程彥,道:“好。”

他的小翁主總是會將他的心弄得很軟很軟,而後又在他心口旁邊豎起圍墻。

他的小翁主是他的軟肋,更是他的盔甲。

李斯年回竹屋挑弄了熏香,便帶著程彥,一起去找淩虛子。

淩虛子平日裏住在三清殿中的通明殿,到了閉關的時候,便去升仙台閉關。

升仙台是三清殿中最高的一座樓台,周圍以玄門八卦做機關,這些機關,只有李斯年與淩虛子知道如何破解,外人從來到不了升仙台的周圍。

而給淩虛子送飯的道童,只是將飯菜放在機關處,機關會將飯菜送至淩虛子的身邊,無需道童們前來。

走過機關,到了升仙台下,李斯年便棄了輪椅,牽著程彥的手,走在升仙台的台階上。

升仙台的台階是漢白玉的,順著台階瞧去,這些銀白漢白玉,似乎能接到九天一般。

這麽高的升仙台,成人爬著都很費力。

程彥看了看台階,再看看李斯年身下的輪椅,很難想象,幼時的李斯年是如何爬上升仙台的。

像是看出了程彥的想法一般,李斯年笑了笑,道:“只是爬個台階,沒甚大不了的。”

這些台階與他所受的折磨相比,委實不值一提。

李斯年擡眉,看著高聳入雲的升仙台,聲音平緩,說起了他母親與寧王的事情。

程彥將李斯年的手緊緊握在掌心。

李斯年道:“我的母親,本是謝家最小的女兒,也是最受寵的女兒,天真單純,毫無心機,被養得一點也不像精於算計的世家女。”

那時的謝家一手遮天,母親哪怕沒有心計,但有著謝家這麽強大的靠山,也能讓她一世無憂。

可偏偏,母親遇到了寧王。

最善於玩弄人心的寧王。

寧王的確生了一張好皮囊,俊美若天神,母親一見便傾了心,在寧王編織的謊言中越陷越深,無法自拔,最後與家族決裂,嫁與寧王為妻。

若寧王收心與母親安生過日子,那也不失為一樁美談,可寧王對母親,從來只有利用。

甚至他們最初的相見,也是寧王一手設計的。

寧王看上的,並不是他的母親,而是他母親身後的謝家,母親與謝家決裂,讓寧王的打算落了空。

寧王待母親越發冷淡,時常找不到人,母親只是單純,並不是傻,她終於看出了寧王的野心勃勃,在一次久不見面的寧王又回到她身邊時,她心中發狠,一把火燒死了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