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睚眥必報(第4/5頁)

江石道:“早起同船的有施家進叔,還有本家的江葉青。”

其時施進未歸,江二娘子糾纏著裏正、 江石要公道要肉錢。江石被煩不過,兇神惡煞道:“惹得我急,拼個臉上刺字,也要出一口惡氣。”

裏正忙叫將江石拉到一邊,不叫口出狂言,私下又訓道:“既清清白白來世一遭,做不來頂天立地英豪好男兒,也要堂堂正正無愧於心,如何能這般不顧後路打打殺殺的?她不過無知婦人,為貪一文半文都能泥坑打滾,你與她有些口舌爭端,莫非還要賠上自家性命?糊塗!蠢。你且放心,只要不與你相幹,我必不容她胡潑臟水。”

江石領了裏正的情,避到了一邊,任由江二娘子喋喋不休與村中各人訴苦。

施進被衛小乙拉到場中,他本就心氣不順,又與江石有共同擒豬的交情,能擺得什麽好臉色,兇兇巴,氣氣沖地瞪著江二娘子:“江石與我一道搭的船,如何做的假?”

江二娘子拍地:“你與江石有交情,誰知會不會幫他扯謊?”

施進惡聲惡氣道:“一道坐船的還有江葉青,一並請來問清便是。”

江二娘子一聽竟還扯到江葉青,氣焰頓消幾分,他家除卻自家的地,還賃了江富戶的田地來種,如何敢去跟江富戶咄咄相逼。

裏正並一個保長又道:“若說交情,我們三家村哪家不沾親,哪家不帶故?依你之說,豈不是誰來作證你都不信?”

江二娘子理屈詞窮,哭道:“那我這一車肉便便白白沒了?”

裏正冷笑:“你自家失肉,怪懟誰?不如平日少生些口舌事非,多積些陰德。”

江二娘子道:“那醉漢來得古怪。”

裏正道:“既如此,你尋他去問個分明。”

裏正一言獨斷,驅散了看熱鬧的村人,又好言安慰江石,不忘叮囑:“男兒郎,胸懷當生得寬廣,莫與婦道人家計較。”

江石揖禮謝過,轉身又謝施進,道:“累進叔為侄兒跑一趟,改日找進叔吃酒。”

施進拍拍他的肩笑道:“不過來說一句話,哪當得記在心裏。你脾性又我相投,拿你當侄兒當兄弟,都可使得。”

江石呆了呆,沉默片刻,正色道:“不敢跟進叔亂輩份,論子侄才好。”

施進大笑:“依你依你,天寒地凍的,你我都早些歸家。”

他二人作別,老樟樹下江二娘子還在扶著樹身哀哭,這幾聲哭倒是真情實意,委實傷心不已。

阿萁得知這事來龍去脈,已是隔日傍晚,她坐在院中一張小木凳上,聽著施老娘與許氏口沫橫飛地說著江二家失肉的事。

許氏嘆道:“這銀錠系了紅腰繩,愣還是跑了,可見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

施老娘笑道:“浮財莫貪,可不落了個空。”

許氏又道:“江二娘子昨晚哭了一宿,眼腫得跟桃子似的。”

施老娘子不是個良善人,拍手笑道:“該,哭瞎了也哭不回一車肉,自家腰上肥油刮刮倒能得個十斤八斤的。”

許氏嘆道:“只可惜了那一車的肉。”

施老娘道:“有甚可惜,送與江河也不送與這等鴰噪婆,又貪又兇舌頭又長。”

許氏笑道:“我倒不是說江二家該得這肉,只可惜這肉沒進人的肚皮,好些人家,一年都吃不到幾口。”又說起江石,“年歲不大,倒也心狠。”

施老娘駁道:“不然還要供著兩頭的爹娘?”

許氏道:“理是這個理,只外頭看著不好,白白帶累了名聲。”

施老娘道:“地裏刨食,山裏砍柴,林裏打獵,名聲值得幾錢?便是說親,修得新屋,置得聘禮,還怕沒有小娘子願嫁。”

許氏笑笑:“倒也是這理……”

阿萁聽得心浮氣躁,回屋翻出藏起的字帖,小心取出一張疊好放進懷裏,陳氏將阿葉拉去了裏正家中繡花,暗地許想要跟阿葉說體己話,阿豆不知又跑去哪裏瘋玩。

“嬢嬢,大嬢嬢,我去看看豆娘跑去了哪裏。”阿萁尋了一個借口道。

施老娘罵道:“阿呀,一個一個不著家的,去吧去吧,老了管不動你。”

阿萁吐舌輕笑,伸腿將纏上來的黃毛狗輕輕踹到一邊,出了院門飛快地往衛老秀才的矮院走去。衛老秀才性獨又怪常不在家中,白日不是老樟樹下徘徊,便在村後衛家祠堂外吃酒。也是阿萁運道不好,在祠堂外繞了一圈,不見衛老秀才的身影。

四周寂然,寒鳥幾聲哀號,祠堂雖大門緊閉,裏頭卻供著一排排衛家先人靈位。阿萁膽子再大,也無心久留,正要走,卻聽得祠堂裏頭有人悄聲說話。

阿萁皺眉,疑心藏了歹人,只祠堂裏又沒甚可偷之物,大著膽子摸過去,將耳朵附在門上細聽,想著要是聽得不對,回去告訴裏正好糾結人手過來拿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