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萬字章(第2/7頁)

陳大舅和徐氏雙雙一愣,夫妻二人心裏都騰得生出一股怒氣,葉娘他們夫妻都不甚滿意,好在施家過得平順,且小有積余,哪怕幫襯不上夫家,也不會拖後腿。大妹妹家的貞娘卻不同,大妹夫半點本事沒有,口內的清粥都要自己妻子父母一點點刨來,還要端個架子目下無塵的模樣,一家人有一頓沒一頓的過活,一件衣裳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葉娘小家子氣,貞娘更是縮頭塌肩,見了人,連聲都不敢出,遇著熟人也只蚊子一樣哼哼幾聲,勤快倒是勤快,隨她娘一樣,一日到晚洗衣做飯,埋頭繡花。只是,這樣的小娘子,哪裏能匹配得他們的茂林?

大妹妹家又是個無底洞,黃氏私底不知貼補了多少體己進去,得空去看女兒,不是米就是面,偶隔得久再捎只雞去。

陳大舅和徐氏早已滿腹怨言,無奈眼下還是二老當家,他們又好臉面,不願同村夫俗婦一般,為著幾捧米糧斤斤計較。

舍出去米糧也就罷了,自家還過得去,也不忍自己妹妹餓著肚子,只是大妹妹一家,沒一個會做人的,得了好,不說句好話也就罷了,反一幅深受屈辱的模樣。陳大舅一想起大妹夫的德行,一口牙都要倒了,這等人家如何結得親?討了一條米蟲在米缸裏,活該他倆貼補大妹妹一家一輩子。

陳大舅一向不是什麽孝子賢孫,小時就能氣得陳父七竅生煙,何況現在生得硬翅膀,當下便駁道:“阿爹,這門親事不妥當,我和我娘子心中都不大願意。”

陳父正在興頭,迎頭接了這盆冷水,黑著臉喝問:“哪裏不好?葉娘既許了人,換了貞娘也是一樣。

徐氏要笑不笑,道:“公爹,父不同母不同,如何一樣。”葉娘都還馬虎,何況貞娘,這兩個小姑子實在可厭,一個不識擡舉,一個悄沒聲的,倒要咬她一口。

陳父不悅:“都是表妹,親上加親,你們大妹夫腹有錦繡,教的女兒更是勤勉自重,堪和茂林相配。”

陳大舅沒好氣,道:“阿爹,你是老糊塗了,親上加親圖一個錦上添花。大妹夫家有個甚?你兒無能,供得家中兒郎讀書已經彎了腰,哪裏還能供得妹夫一家讀詩書。”

陳父惱怒不已,拿硯台砸到陳大舅:“你手裏積得銀錢,幾時白送給了你妹夫,倒誇口給自己貼得金身。”

徐氏似真似假笑道:“公爹這話錯了呢,高堂在不分家,我們哪敢留私錢,夫郎掙得銀錢,都充在公中。”

陳父不理這些瑣事,一時沒聽懂,黃氏卻知大兒媳指責他們二老私下將錢貼給了女兒,一拍桌案道:“你一個當兒媳,倒來指責公婆,你數數,七出裏你犯幾條?”

徐氏拿手帕捂住臉就哭開了,陳大舅整個都毛躁了,起身道:“阿娘是要我休妻嗎?休個屁,多此一舉,拿繩勒死她讓茂林替他娘守孝三年如何?”

黃氏差點沒被氣厥過去,陳父本就是個執拗的人,上了年紀,也越發不講理了,道:“我這個當爺爺還定不得自己孫兒的婚事?將茂林叫來,問他願不願娶。”

陳二舅與余氏躲一旁不吭聲,強扭的瓜不甜,這樣強拉硬扯的,能得什麽好?夫妻二人上前勸了一句,這一勸反倒火上澆油。陳父嫌二兒也生了反骨,陳大舅徐氏嫌他們挑撥離間。氣得陳二舅甩手就出了門,余氏丟下一聲冷笑,昂頭走了。

陳茂林是個稟性良善的,往日就同情貞表妹吃了許多苦頭,自家求娶葉表妹,葉表妹卻許給了別家,他心裏空落落,沒個依托處。想著:男大當婚,不如娶了貞表妹,也省得她為貼補家裏日日操勞。自己的心意……唉,人世哪得兩全事。

他只聽得陳父問話,沒看見陳大舅和徐氏拋眼色,猶豫一番,就應了下來。

陳父眉開眼笑,笑誇孫兒知事識禮,陳大舅和徐氏氣得想打死陳茂林,怒罵逆子蠢鈍。

陳大舅氣不順,哪裏管陳茂林自家要娶,耍起無賴來,咬死不應這門親。他越想越生氣,連帶著怨上了陳氏,要是陳氏應了葉娘的婚事,哪還有這一遭啊。他吃了幾杯酒,趁著酒性,搭了一條過路船,跑到陳氏面前指責陳氏誤了茂林。

陳氏在兄長面前素來小心翼翼的,又心虛,體諒兄長吃了酒,輕聲賠著不是。

陳大舅酒壯人膽,忽得計上心頭,道:“那不如將萁娘許給茂林。”比起葉娘,陳大舅還更喜萁娘一些,動作麻利又愛笑,不怕事。

陳氏做夢也想不到兄長說出這種糊塗話,扶住一邊案幾,忍著氣道:“大兄吃多了酒,我煮點陳皮,你吃一碗,去去酒意……”

陳大舅越想越覺這主意大妙,笑道:“三妹妹,我雖吃了酒,一路吹著風,又發了一通脾氣,酒勁早過了。你細想想,萁娘許了茂林只有好,沒有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