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萬字章(第4/7頁)

施老娘更沒好聲氣,瞪他一眼:“你急慌什麽,總要留萁娘到嫁齡,莫非明日定下婚約,後日就讓她出門?”

施進這才醒悟過來,笑道:“我一時傷心,倒把這一番給忘了,許不許的,萁娘都還要在家兩三年呢,哈哈哈。”

陳氏上次惹了施老娘生氣,低聲下氣地討好了這些時日,早就怕了,再者,錯過江石未必能遇到更好的,只娘家兄長那,又要吃排暄。為了女兒的終身,吞吞口水,咬咬牙,道:“全憑婆母做主呢。”

施老娘見他們夫婦都應了,臉上才添了些好顏色。

過得幾日,兩家挑了個吉日,坐到一處,換了庚帖,又交換了信物。施家祖輩都是泥腿,哪有什麽祖傳的好物,只施二做商販時,留下一塊雜玉,斑雜生絮,聊充念想。

施老娘本想留給小孫兒的,想想也沒甚意趣,又不值得什麽錢,便當作信物並庚貼一道給了江家。江家給的卻是江娘子的私物,一支嵌紅珊瑚桃心簪,火紅的珊瑚被打磨得圓潤生暈,應是江娘子的心愛之物。

兩相比較,施家的那塊雜玉便拿不出手來,施老娘念了聲佛,道:“侄媳,你看重我家萁娘,我心裏高興,只這簪子太過貴重。”

陳氏立一邊更是沒了聲氣,深感自家矮人一截。

江娘子卻笑道:“這也是舊物,我年少時喜它顏色,常常佩戴,如今上了年紀,再不好上頭。我又沒有養下小娘子,不留給兒媳,又留給誰去。”

施老娘也不好再推,便笑道:“我定叮囑萁娘好生珍藏,做個傳家物,子媳相傳。”

江娘子眼裏多了絲絲歡喜,嘴上卻道:“哪當得傳家。”

施老娘笑道:“唉喲,這還當不得傳家,又有哪樣當得,名貴是一樣,心意是另一樣。”

他們坐一處換著信物,商議著親事,說得頭頭是道,火熱朝天,萁娘和江石這兩個正主倒被撇到一邊,好似不與他們相幹。

阿萁托著腮與阿葉坐一處,小心抱怨道:“說得是我的親事,裏頭卻沒我的事。”

阿葉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笑道:“不知羞,你在裏頭做什麽?不在才好呢。”

阿萁嘆道:“好賴是我的終身。”

阿葉一把捂住她的嘴,橫她一眼:“二妹妹,你是小娘子呢,哪能將這些話掛在嘴邊。”盯著阿萁見她聽話地搖了搖頭,這才松開手,嘆道:“不曾想,妹妹這麽快就有了人家。”想著早晚有一日,她們姊妹再不能在處,心中滿是傷感失落。

阿萁看她忽然有些哀傷,一思量,明白過來,笑道:“阿姊只往壞處想,我卻是只管往好處想,以後我們還在一個村子裏呢,日日可以串門子,一道說閑話。”

阿葉一怔,想想確實如此,比之其它姊妹天各一方,她們實是有幸,當下轉憂為喜。扭頭看阿萁渾然如常,沒羞沒臊的模樣,她不覺得妹妹心大,只當妹妹還不解世情,摸摸她的發鬢,道:“二妹妹還小呢,萁娘,在外可不好說這些話。”

阿萁笑道:“本就是私下許的婚事,還不一定做數呢,我哪裏會說出去。”

阿葉被她的話嚇得半死,握著手帕捂著心口,本想說,她並非此意。眼下要緊的是掰回阿萁的歪想,道:“既定了婚事,哪有反悔的?你哪來的怪念頭?”

阿萁理所當然道:“眼下江阿兄是好的,可萬一他性子歪斜了,打架鬧事賭錢。”

阿葉急道:“常言道,嫁雞隨雞,嫁……”

“那萬一雞狗不如呢?”阿萁笑駁道,擡眼看阿葉被她嚇得臉都白了,忙安撫道,“阿姊,我只隨口說說,江阿兄還是很好的。”

阿葉小心呼出一口氣,握住阿萁的手:“萁娘,無論如何,不好生這樣的念頭。”心裏打著鼓,小聲忐忑問,“萁娘,你在江家常能見到江家阿兄,你看他品性如何?”

阿萁唇角微翹,道:“不如何,全然是個浮浪子,惹人生厭。”

阿葉不由心頭一緊,再看阿萁的神色,知她言不由衷,輕擰一下阿萁的鼻子,嗔怪道:“又來胡言亂語。”

阿萁埋汰了江石,反倒羞怯起來,拎起阿葉的一方手帕,稍稍擋了擋臉,面上還是爬上了紅暈,左右環顧了一下,輕咳一聲:“阿豆不知跑去哪裏了,我去找她回來。”說罷,丟下阿葉,逃也似得跑了。

阿豆這些時日跟著采菌蕈,常在江家往來,時不時能得一些零嘴,脆豆、梨條、棗圈兒,村中一幹頑童圖她的吃食,時時討好,阿豆得了意,成日翹著尾巴在村中鉆來鉆去。

阿萁找了半日都沒有找到她,倒有個將將說話的小兒,嘴裏嚼著什麽,跑過來口齒不清地道:“施家阿姊,碼頭那有人等你呢,阿姊,我領你去。”

阿萁挑眉,故意搖頭:“不好,家中有事,我可不管碼頭誰在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