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一去無蹤(第2/2頁)

江娘子也笑起來,說道:“舊年大郎在家,他是個愛引逗的,常逗得阿泯氣鼓鼓去看書,再小時,還會被逗得哭鼻子,只他喜愛兄長,回頭照舊跟在大郎後頭玩鬧。”

阿萁聽她提前江石,越見想念,悶聲道:“也不知江阿兄到了禹京沒?”

江娘子扳指算了算時日,道:“若是順風順水,應是到了,要是路途耽擱,便沒個準。”

阿萁長長吐出一口氣,道:“等得江阿兄回來,田間谷子都要熟了。”

江娘子摸摸她的頭,道:“這世上最難等的就是歸期,山長水遠,不知究竟,歸期不定,去的人又不知那等的人如何懸心。”

阿萁托著腮道:“我不曾走過遠路,不知兇險,倒是只想沿路人事風光。”

江娘子溫柔地看著她,道:“那是你還小呢,人啊,越活越是膽小,越活思的想的便是越多,想到後頭便人便怯了,見不得親人遠離,自家也想挪窩動彈。”

阿萁笑道:“那也不失好事,若是衣食無憂,長日清閑看看花吃吃茶,何常不是好日子。”

江娘子笑了,道:“萁娘想得通透呢。”

阿萁被誇得有點汗顏,道:“我也不過看我嬢嬢操勞,得閑過日,實不是易事。再看我大嬢嬢,哪還有閑。”

江娘子嘆口氣,微皺著眉,言眼間帶上了閑氣:“養兒不教乃父之過。”因這事阿萁親戚家,她不好多說,轉而問道,“小四娘因是越發有趣了。”

阿萁不由笑,道:“一日一個樣呢,她生下便重,娘親奶水又足,眼下好生胖,肉嘟嘟的,胳膊腿跟藕節似的。”

江娘子垂眸,掩去眼中的一分失落,笑道:“小小人兒,便是打個哈欠也討人喜歡。”

阿萁道:“四妹只貪睡了點,睡得多醒得少呢。”

江娘子笑問:“可有取名?”

阿萁答道:“我們姊妹的名都是我外公取的,外公道:菽以充饑飽腹,又可以作下菜下酒,我們姊妹便是一株豆。大姊是葉,我是秸杆,豆娘是果,四妹便得花,叫蕊娘。”

江娘子一怔,道:“倒是齊全。”

阿萁想起什麽笑道:“原先只嫌外公拿一株豆打發我們姊妹,現下認了字,學了陳思王的詩,原也在千古奇詩中。”

江娘子疑惑:“陳思王的詩?”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為汁。萁在……”阿萁正待念完,忽地住了口。

江娘子亦知全詩,實是不祥,慌忙道:“那本香譜你可看完了?幾時去桃溪香鋪認認香料,所謂百聞不如一見。”

阿萁也忙應道:“我都背下了呢。”

江娘子誇道:“萁娘好記性,不似我,實是記不住,看似記牢了隔日又忘了。”

阿萁道:“我只嘴上會,手上卻不會。”

江娘子頓被逗笑,道:“大郎是個有心的,既去了禹京定會捎些香料回來。”

阿萁這回又惦起自己做的線香來,也不知江阿兄到了禹京後那些合蕈有無出路,線香可有奔頭?

他們卻不知江石的船還在半道呢,過棲州時遇上一小夥水匪,此處水澤之國,深水中有大魚,淺水中有兇獸,毒草蟲沼極為險惡,窮山惡水又生刁民。

所謂民風淳樸,不過你死我活。

這夥水匪兼是亡命之徒,長於水鄉澤國又擅泅水,眼見商船滿載貨物,不知生就不知死活,還是向天借膽,半夜攀上船,要發一筆橫財。

也是他們時運不濟,這趟船押船的是沈拓,沈家船隊幾個當家理事的俱在船上,哪裏容得這些小賊得手。

饒是如此,這夥賊到底還是傷了人。恰夜江石沒有睡,與曹英在船板上一道吃酒。他也是頭次離家,心思再野,也難免掛記家中,思念心上的意中人。

曹英又是個愛打趣的,直把江石藏在心中的離愁勾得無處隱藏,天上無滿弧寄別離,曹英又一再勸酒,江石便多吃了幾杯。無意看見有賊人摸上船,他本非良善,又借幾酒膽,厲喝一聲抄了長木棍就沖了上去。

一船打手倒被他搶了個先,直把聞聲而來的沈拓與曹英看直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