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我不是我(第2/2頁)

阿萁奇道:“你少年郎君,拿著花環作甚?”

沈越翎嘆氣:“唉!不小心得罪了小妹,我拿花環哄她去,她最喜新奇巧樣,阿姊的花環編得極有野趣。”

阿萁抿嘴笑道:“這可不是什麽新奇巧樣,鄉野人家,十人裏泰半都會編。”

沈越翎道:“左右我不會,我家小妹人小又沒什麽見識,脾氣雖臭,卻甚是好哄。”他生得俊秀,眉目肖似沈拓,依稀又有沈娘子的秀致,神情卻極為跳脫,眼珠一轉,掃了阿萁好幾眼,故弄玄虛道,“我白得了阿姊的花環,論銀錢未免傷情份,不言不語,我又過意不去。”

阿萁挑起眉,這架式倒讓她想起江石早先拿話誑她的模樣,故意驚訝:“小郎,這是用你家園中的花枝編的,連花帶葉的,連片花瓣都是你家的,左右啊,不與我相幹。”

沈越翎嘿嘿一笑,阿萁不接他話,他就自找台階,道:“總之,我要謝你,不如我給相個手相測個字如何?”

阿萁大驚,狐疑地看他:“你會看手相?你學得再雜,我不信你小小年紀還會測字看相的。”

沈越翎揚眉,折了根樹枝:“來來來,你寫個字,盡管問前程姻緣,非是自我吹噓,我乃桃溪鐵口神斷盧相師門下大弟子,雖不得袁、李二人可堪天機,算你小小女娘的心事,手到擒來。”

阿萁捏著樹枝,她和江石說了一番話,心性未曾平復,耳聽沈越翎胡吹法螺,便想著難他一難,蹲下身在地上寫了個“口”字,琢磨著測字總要拆字,這橫平豎直也不知能拆出什麽,胡諂出什麽來。

沈越翎卻是成竹在胸,伸手掐了個法訣,煞有介事道:“阿姊是要問前程呢還是要問婚姻呢?”

阿萁很是疑惑,她不言怪力亂神,雖遠卻敬,卻是萬萬不信沈越翎能測字看相,偏偏沈越翎胸有定數的模樣看著不像做假,轉念間,忽得地醒悟過來:是了,他剛才從樹上翻下來,定是一早就在那,自己與江阿兄說話時不知周遭有人,定是被他聽個正著,眼下又轉而來誑我。阿萁想得妥當,笑起來,道:“兩樣都不問。”

沈越翎一怔,他也是機敏非常的,立馬道:“命數不可多堪,只算得前程和婚姻。”

阿萁笑:“那問別個的前程和婚姻呢?”

沈越翎輕咳一聲:“字是阿姊所寫,自是只算得阿姊己身。”

阿萁想了想,嘆道:“既是前程,也分大小,農人秋時多收幾石糧,換得一年溫飽,也算有成。書生讀萬卷書,一朝成了天子門生,這是大有所成。我不過區區農家小女子,也沒個好奔頭,不問二三年後什麽個景況,倒想問問近幾月能有什麽所得。那阿弟不如算算,秋到冬時,我可有什麽好時運?”

沈越翎心知她在為難自己,卻是氣定神閑,不慌不忙道:“阿姊聽我測,口為進食之器,食為命之本,可見關乎安生立命之事。阿姊所寫的口字,正正方方,合地之形,又有言,口大吃四方,可斷阿姊前程遠大,斂聚四方氣運,其數乃大。阿姊又問秋至冬時,秋時萬物熟,去其火,加其口,乃一和字,和則得也,應也,此測阿姊秋至冬時定有所得,還是大所得。”

阿萁聽得呆滯在那,沈越翎得意非凡,笑問:“如何,阿姊,我這算得算準不準?”

阿萁定定心神,道:“未可知,待得秋至冬時方能知曉。”她忍了忍,終是忍不住,“枉阿弟自稱男子漢,聽人話舌。”

沈越翎忙擺手,跳著腳道:“這如何怪我,我好生在樹上小憩,是你和江阿兄在那私語,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少年心性,轉而興致勃勃,“我原先只道阿姊有趣,原來江阿兄才是個妙人啊,阿兄與我叔父定能說得道一塊。”

阿萁羞他:“還說自己會測字。”

沈越翎把玩著手中的花環,漆黑的雙眸在眼眶裏來回轉溜,按捺不住,湊過來道:“阿姊,你那線香聽起來煞是有趣,我阿爹規板死硬,你不如與我合夥如何?你放心,我阿爹是大樹,我卻是合木成林,我爹的我能借用,我叔父的我能借用,季侯的我也能借用,這般算來,豈不是比我阿爹這棵獨木來得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