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2頁)

他還要再說些什麽,我瞪了他一眼,“這事兒沒有什麽好商量的,休要再提。”

許久後我才知道,與此同時,上京城內,朝堂之上,太子自請出征,群臣議論紛紛,附議的道是太子心懷天下,若是親征,必將鼓舞軍心,逆轉潰勢,堅決反對的道是太子乃國之儲君,北疆此戰兇險萬分,實在不妥。

只是太子自請的緣由條條占理,還是勸動了皇帝,當場便頒下聖旨,著太子領五萬大軍奔赴北疆。

甫一下朝,出了宮門,太傅便叫住了太子,“老臣實在不明白,殿下這是何苦?殿下已是儲君,出征若是勝了,是理所當然,再賞賜又能賞賜什麽?可若是敗了,勢必要動搖殿下的位子啊!”

太子行了一揖,“孤先謝過太傅這番肺腑之言。只是孤有孤的緣由,北疆非去不可。”他臉上帶了一抹極淡的笑意,她再撐一撐,他馬上便來了。

太傅雖仍覺不妥,但見他心意已決,且聖旨既已頒下,也是無力回天,只嘆了一聲,“殿下此去不知何日凱旋,四皇子怕是要按捺不住了。”

提及四皇子,太子臉上神色冷了下來,“那孤便好好看看,孤的好四弟,到底能翻出什麽花來。”

我同賀盛一起去將傷員慰問了一遍,又協助盧伯仔細部署了一番城中防守,忙的腳不沾地。

連著幾夜都是披甲而眠,待到了晌午精氣神實在撐不住,才被扭送回營帳中叫我歇息一會兒。我營帳中沒人,自然沒留炭盆,如今冷的跟冰窖一般,斟在杯中的茶水都結了一層冰霜。

我盯著手中那茶盞愣了愣神,忽的笑開,奔出去高聲喊道:“賀盛!我有法子了!”

賀盛仍在端詳著玉陽關附近地圖,他比我還勞累操心些,更是沒什麽機會歇下,如今雙眼已熬得通紅。見我來了,捏了捏眉心,“什麽法子高興成這樣?”

我將那茶盞遞給他看,言簡意賅道:“趁天冷,潑水。”

當日便遣了大批將士往城墻上潑了半日的水,正是天寒地凍的時候,登時便結了厚厚一層冰。倒是也不敢潑太多,關內還有百姓,還有這麽多將士要用水,北疆不比上京,水並不十分好得。

只是有了這層防護,往後的仗能好打一分,玉陽關便能多撐些時日。

就這般,在短短五日內又撐過了兩回。胡人攻勢一次比一次狠戾,怕也是想著夜長夢多。

我瞞著賀盛,叫軍醫用了猛藥,左臂上的傷雖未好全,也已不能礙著我行動。軍醫說的是藥三分毒的道理一個字兒都沒聽進去,賀盛訝異於我傷好的快時,我還彎了彎眉眼,同他說:“我是鐵打的,自然與常人不同。”

我心中清楚,城中守軍能一戰的,如今只剩五千人。而耶律戰領的五萬人如今還剩兩萬多,加上王巖的人,足足有守軍的五倍。

昨兒夜裏同將士們喝酒時,我說的是自古守城易攻城難,便是十倍之眾,猶有一線生機,何況如今不過以一當五的事兒。賀盛同我調笑道叫我分他兩個,五個還不夠他熱起身來。底下將士哄笑一片。

我率先飲盡了碗中烈酒,將空碗往地上一摜,摔出一聲脆響,“振我大梁,滅胡寇,定北疆!”

“滅胡寇,定北疆!”千人一聲,震徹天際。下弦月懸在天邊,月光清冷,透著雲層,像天幕都結了一層霜。

待眾人皆散了去,賀盛也叫我趕了回去歇息,我一人守著這寒涼月色,沒尋到完好的碗,索性就著酒壺喝了幾口,身上便泛起熱來。

我拿了白帕子,仔仔細細將紅纓槍擦了一遍。

盧伯不知何時折了回來,大喇喇坐在我旁邊,將酒壺拿過去猛灌了幾口,擦了一把胡子拉碴的嘴,“小兄弟,辛苦你了。”

我將槍倒了個個兒,又擦了一遍。

“早知道是這番景象,當日就不勸侯爺把你留在這兒了。”酒壺中還有幾口酒,他將那酒撒到地上,“老天爺開開眼,咱這些老爺們兒死就死了,這女娃子還小嘞,得全須全尾的,好好過一輩子。”

我笑著搶過那酒壺來,“盧伯,你求老天爺,還不如明兒個多殺幾個來的痛快。”

我們兩個蹲坐在地上,過了一會兒,我拐了拐他,“盧伯,唱首軍歌聽聽唄。”

他清了清嗓子,起調極低,年近半百的男人坐在邊疆的土地上,就著寒風冷月,唱著先前我沒聽過的,悠遠的調子。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黃沙埋忠骨,何日歸吾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