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沂顯然沒有心思跟友人絮叨,說了兩句,就揮袖離開。

他攥緊紙箋,時而低頭看兩眼藥方,時而擡眼觀望長街兩側。

到了一家藥鋪前,他屏氣凝神,大步進去。

容茶追到一家藥鋪外停下,待李沂出來時,她見他的臉色似乎更差。

“李公子。”她喊住人,到李沂跟前詢問:“看你的臉色不太好,是妙娘那邊出事了嗎?”

李沂腳踩道上枯敗的落葉,神情飄忽。

他沒仔細看路,險些撞到她。

待看清人後,他顯然是有些意外,沒想到竟然還能遇到方才那位姑娘。

他默了默,清俊的眉眼染上些微自責之意。

“我將妙娘送到附近的醫館,大夫說她因受驚過度,要早產了。但她動了胎氣,現在處於難產的狀態裏,孩子和她怕是都保不住。”

醫館的趙大夫醫術超群,時常為貧苦百姓開展義診,不收診金,是遠近聞名的活菩薩。

連他都這麽說了,妙娘可能是真難闖過這道鬼門關。

寒冬的風並不溫柔,打在臉上,有些瑟瑟的感覺。

容茶微蹙蛾眉,因出宮帶來的喜悅遽然消失,眸光暗淡了幾分。

她原以為在馬蹄下救了虞妙心,已是幫虞妙心逃過一劫,不曾想,虞妙心還是難產了。

難道這已定的命數,真的逃不過?

憂心之際,容茶瞥見李沂手心的紙箋,眸中乍現星芒。

“那你跑出來找藥鋪,是不是說明她還有救?”

李沂的唇角勾出自嘲的笑,情緒略是激動,手心的紙箋被他揉成一團。

他搖搖頭,嘆道:“是。趙大夫說妙娘母子還有一線生機。他開了藥方,說其中的一味藥引,他那邊沒有,讓我到其它藥鋪裏找找。可我將這一帶的藥鋪尋遍,藥鋪的掌櫃都是道,仙鶴花不耐寒,若是將它制成幹花,它便失去了藥性。這寒冬臘月的,我該去何處尋它?”

“你說那味藥引叫仙鶴花?”容茶似是想起什麽,指了紙箋,急切道:“給我看看。”

李沂猶豫了會,還是將紙箋遞去。

容茶掃了幾眼,覷見其中仙鶴花的名稱時,眼前驟然一亮。

果然是它。

“李公子,不瞞你說,我家就養了仙鶴花。”

跟尉遲璟成親兩年以來,他雖然很不喜歡她,但他好歹沒克扣她的用度。

她在東宮辟了一處花房外,還專門打造一處溫室,用於栽種脆弱挑剔的花木。不管外界的溫度再如何變,養花的溫室始終保持恒溫。

“姑娘說的,可是真的?”李沂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當真。我回去後,立馬讓人將花送到醫館來。”

李沂起初以為容茶是在安慰他,但見到女子堅定的目光,他確信,她並不是在開玩笑。

他的眼裏騰起希冀的光,如死寂的火種被重新點燃,照亮他整個世界。

“無論妙娘最後如何,姑娘的恩情,在下記住了。”李沂雙手合握於胸前,鄭重地朝她作揖。

男子的聲音擲地有聲,“姑娘將來若是有需要用到在下的地方,在下定是竭盡所能。”

日暮西斜,冬日的陽光將他投在的身影拉長,雖是稍顯落寞,但不乏堅毅。

容茶知道,如今這位陷入泥淖的男子,有著一副錚錚傲骨,在將來,必會憑借他的才智,令群雄刮目相待。

她笑了笑,“你要是真想謝我,就對妙娘好些。”

她就當為自己積點德。

虞妙心要是能活下去,說明在這個世界,人的命數確實可以被改變。

她也不需要想著原書的劇情,整日裏擔驚受怕。

跟李沂告辭後,其余的宮人也找來了。

容茶惦記著虞妙心的性命安危,吩咐車夫速度快些。

她的心思迫切,依然沒有注意到衣袖裏的東西。

尉遲璟用爪子拍了好幾次她的肩。

容茶以為貓在鬧,將貓爪子掰下來。

尉遲璟無奈地跳到她身邊,自己地去蹭她的衣袖,用爪子將那張信紙勾出來。

瞄了幾眼紙條上的內容後,貓爪子拍打在信紙上,貓眼瞬間變得冷沉,伴有淩厲的寒芒。

這是落款名為範容茶七哥範溪的書信。書信裏頭寫的是,範容茶夥同她七哥算計太子墜馬一事。

胡扯!

尉遲璟冷嗤。根據他的初步判斷,就算他主動給範容茶機會來殺他,她或許都殺不成。這信一看就是別人偽造的。

那人為了陷害而偽造書信,真是一點都不講求邏輯。

同時,尉遲璟也生出疑惑。

範容茶這個每日都不幹正事的女人,竟然都會被人盯上。

到底會是什麽人想要陷害她?

對付她又有什麽好處?

尉遲璟默默地思考著。

一路上,他跟平常一樣,一聲不吭地窩在她身邊。

回了東宮,容茶即是往花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