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4頁)
她不喜歡喝酒,咳,酒量不好。
她左右為難的時候,常昀直接將酒觴取了過來,一飲而盡。
“多謝。”褚謐君朝他一點頭。
“酒我幫你喝了,詩你得自己做。”常昀只用這一句話就讓褚謐君又一次表情僵了一下。
能不能不要再糾結詩作了,反正他們中沒有一個是會作詩的,就不要互相折磨了吧。
褚謐君接過夷安侯遞上來的筆,久久不曾落下,表面看上去鎮定,實則腦子裏一團亂,該寫什麽?定什麽韻腳?四言五言還是六言?
完全想不出。
褚謐君現在寧願當場抄寫《尚書》、《周禮》、《春秋公羊傳》一百遍,也不想思考這些。奈何另外三個人好像根本不知何為仁慈,完全不打算放過她。
褚謐君一把將筆放下。
她就不寫,怎樣。
好吧,不寫就不寫吧。在場這幾人都是好脾氣,也就常昀是個愛惹事的,明明方才還在眾人面前維護過褚謐君,轉而卻又想著給她添堵。
褚謐君擱筆之後,常昀四下看了看。濟南王在這之前原本是在撫琴,常昀將他的七弦琴搬了過來,擺在褚謐君面前,“不會作詩,琴會嗎?”
當然是會的,琴是君子之物,貴胄之家,誰人不學琴。
再推拒就顯得她矯情了,褚謐君點頭,將十指按在弦上。相比起詩賦,她琴上的技藝算是精湛。觸碰到琴弦後,她略一思索,奏了一曲廣陵散。
這是她最熟悉的曲子,自五歲那年開始學起。皇後將樂府最負名望的琴師派來給她做老師,她學這支曲子學了將近九年,別的不說,至少對這一曲已是爛熟於心,能夠當得起旁人一聲誇贊。
撫琴時,余光掠過一旁的濟南王與夷安侯,不出意外的看到他們微微頷首。
然而在看向常昀,她發現對方秀美的雙眉竟是蹙起的。
褚謐君分心了一霎,彈錯了一個音。
原本側耳專心聽曲的少年疑惑的轉頭看了褚謐君一眼。
褚謐君慌張之下按住了琴弦,“就彈到這了,這曲子可不短。”
羽觴被重新放入水中,慢慢悠悠的飄蕩,然而這一次,它又停在了褚謐君面前。
褚謐君暴躁得想要抓起羽觴往地上砸。
最終還是順水推舟,拿起琴,將未彈完的廣陵散又奏了一部分。
她彈得小心翼翼,確保沒有任何疏漏,可她注意到了,這一回,常昀似乎還是不滿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第三次,羽觴又停在了褚謐君跟前。
褚謐君已經認命了,今日大概運勢不佳,不宜出門。
侍女們不需吩咐,一面偷著笑,一面自覺地將琴又抱到了褚謐君面前。
但褚謐君一點也不想笑,她擡手,卻在觸到琴弦之前又縮了回去,“我彈得如何?”她問道。
眾人自然是紛紛稱好。也不知是出自真心還是客氣。
褚謐君的目光從那些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到了常昀那。
方才只有他一直不曾開口。他撐著下頦懶懶散散的坐在一旁,好像遊離世外。
褚謐君倒也不是那種凡事爭強好勝的性子,不會因為常昀沒有誇她,她就非得逼著對方改口。
她只是……有些在意罷了。
常昀意識到她在看著他之後,先是一驚,繼而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他當然看得出褚謐君是在等著他的答案。常昀長這麽大,不至於不懂人情世故,明白這時候自己該說什麽。
他也不是一直都那麽耿直的,如果幾句謊話能夠維持兩人之間的關系的話,他不介意鬼扯幾句。
可是……
他看著褚謐君的眼睛。忽然就明白了她在想什麽,猶豫了會,他說道:“的確,你彈得不好。”
“請賜教。”褚謐君朝他肅然一拜。
“褚娘子知道《廣陵散》的別稱是什麽嗎?”常昀問。
褚謐君想了一會,答:“《聶政刺韓王曲》。”
聶政刺韓的故事,褚謐君也曾讀過,不同書上有不同版本,但那總歸是一個慷慨悲涼的故事。
“曲通人心,下等的樂師,彈奏時注重技巧,次等的注重情緒,而最好的樂師,應當與這一曲融二為一,在他們那裏,最重要的是意境。你的技藝已經很好了,可你缺了其中意氣。你的《廣陵散》,沒有殺伐之意。”
他這一番話說的很是認真,臉上也收斂了從前常掛著的散漫。
“殺伐之意?”褚謐君迷惑不解。
她知道,常昀說的沒錯。聶政刺韓之曲,本就不是一支平和的曲子。可殺伐之意是什麽,她卻無法體會。
“看好了。”常昀起身,將腰間佩劍豁然拔出鞘。
王孫公子的佩劍,並不算太鋒利,很多時候都只是作為裝飾而已,褚謐君心裏清楚這點,可是當常昀劍鋒出鞘的那一刻,她還是感到心中一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