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辯明(第4/5頁)

青色衣服的男人氣急:“你……你這分明是狡辯啊!”

禦史公兩手交握,隱在長袖之下。他思考了片刻,點頭說:“你們說的也有道理呀。顧五郎,你覺得呢?”

季禹棠等人難以接受:“怎麽可以這樣!”

宋初昭淡定如常,甚至還笑了一下。她說:“我也覺得如此,這算不上什麽證據。也請姑娘不要誤會,我並不是要為季禹棠等人開脫,我只是好奇真相。我與他根本都算不上朋友。”

季禹棠心中酸澀。

宋初昭走到女子身邊,緩聲道:“姑娘,我看你一直握著你自己的左手手腕,是有受傷嗎?”

女子本不欲回答她,但顧風簡的面貌極其出色,而宋初昭又表現得過於溫柔,她最後還是說了一句:“那人抓得我疼。”

宋初昭問:“他當時是怎麽抓的你?能否給我演示一遍?”

禦史公點頭示意,女子便站起身,走到幾人附近。指向青衣男子道:“背面的那條小路狹窄,他們幾人並排而行,霸占了一整條街道。我與父親想請他們相讓,結果這人,在路過的時候,伸手拽住了我,並出手……出手調戲。”

“我沒有!”

宋初昭點頭:“也就是說,當時你站在他們的右手側,貼墻而立,等待他們過去。而這個人,在路過的時候,用右手抓住了你的左手,是嗎?”

女子點頭:“是。”

宋初昭:“那你的右手呢?”

女子說:“我擡手打他了,又被他抓住了。”

宋初昭:“然後呢?”

“然後……”女子眼中帶淚,說不下去,“你是在羞辱我嗎?”

宋初昭無辜攤手:“我在替你討伐他呀。他若是這樣欺負你,丟臉的該是他。眾人只會可憐你,哪裏有嘲笑你?然後呢?”

女子沖道:“然後他便用右手縛住我!我爹沖了上來,被人踢傷,這樣可以了嗎?”

宋初昭說:“可以是可以,只不過,他慣用的是左手啊,左手的力氣應該比右手大。若要單手縛住你,也該是用左手才是。你就沒發現他的扇子一直別在左腰嗎?”

眾人一齊看向青衣男子的腰間。

女子稍怔,而後又說:“那或許是左手吧。我當時氣得失了理智,記不大清楚了。”

“你既如此氣憤此事,怎麽能記不清那麽關鍵的細節?”宋初昭伸出兩臂在空中示意,“他若是用右手縛住你,你該被人按在靠右的位置。也就是靠近墻。他若是用左手縛住你,你掙紮時,看見的視野完全不同。應該記得十分清楚才是。”

女子按著胸口說:“我再想想。”

宋初昭:“你好好想,證詞是很關鍵的。冷靜了再想。”

女子在眾人注視之中慢慢走了兩步,然後回過頭道:“是,是左手。你方才問左右,我心中緊張,沒分清楚。”

宋初昭說:“你確實是因為沒分清楚?這回可想清楚再答。再三修改證詞,你說的話就不可信了。”

女子遲疑片刻,輕輕點頭。

宋初昭笑道:“其實我也沒分清。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慣用左手。”

那位青衣男子已經樂出聲道:“我一直都是用右手的啊!我把扇子別在左腰是因為……天冷了根本用不到啊!這個許多人都可以為我作證,誒我還可以現場書畫一封以作證明!掌櫃的快上筆墨!”

季禹棠拽了下他,示意他別太得意忘形。

女子血色漸漸褪去。

宋初昭制止了她繼續開口狡辯,說:“這時候就不要再改說法了,沒必要。”

禦史公調整了下坐姿,從鼻腔裏長籲出一口氣。他臉上已不如最初那時淡定,內心更是震驚。

顧家五郎……當真是多謀善斷、通權達變。且不漏鋒芒,鎮定自若。他的神態與親和,能叫人快速放松警惕,而他邏輯縝密,問話清晰,不知不覺間便將人誘入圈套。

……人才啊!

他們禦史台就是缺這樣的人才!

禦史公悄悄看了眼顧國公,發現後者還是一副沒有溫度的死人臉,看不出喜怒,不由撇嘴。

季禹棠等人沒有顧家人這般定力,心情幾乎都寫在臉上。

圍觀眾人也已變了立場,對季禹棠這邊信上八分。說話的聲音都小了許多,似乎是為先前的指責感到慚愧。

這時宋初昭笑說:“其實還有一點,也是我最初懷疑你的一點。”

竟然還有?

禦史公扭了扭脖子,聽見身體深處傳來的骨骼脆響。

“我當時說了,我們是聽見了你的叫聲,才從酒館這裏跑過去的。當時店中還有其他人,他們可以為我們作證。你那時喊的是:‘啊——爹!’。”宋初昭停了一下,以表示節奏,“‘你們快放開我!’。是不是?當時可有人聽見?”

一側掌櫃的舉手道:“不錯,我確實聽見了。我當時在後堂,離後街較近,聽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