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這下方居然很大,看不清四周,也不知是什麽情形,只能順著風吹進的方向一直往前。

不知多久,仿佛一直沒有盡頭。

神容終於忍不住問:“是不是過去很久了?”

在這不見天光的地方很難分辨到底過去了多久,她是覺得疲憊了才問的。

山宗在前面說:“是很久了。”

腳下不平,深一腳淺一腳的,山宗需要在前面探路開道。

神容因為疲憊,卻已漸漸落慢,只聽得見他聲音,不知道他人在哪裏,轉頭找了找,仍看不清。

她試探著喚了一聲:“山宗?”

“嗯?”他聲音還在前方。

神容不想直言是在找他,輕聲說:“沒事。”

沒走出多遠,忽的撞到什麽,她一下止住腳步。

是男人的胸膛,她迎面貼上去,差點要往後退一步,胳膊被拉了一下。

山宗在她頭頂說:“找我?”他察覺出來了。

神容說:“沒有,喚你一聲罷了。”

早知她是個嘴硬的,山宗只無聲笑了笑,一手朝懷裏伸了下,送到抓著她的那只手裏。

神容摸了摸,是紙裹著的一塊東西:“什麽?”

“軍糧,吃飽了再上路。”山宗估算過時間,的確過去很久了,到現在水米未進,人會吃不消。

神容被他說了才發現的確餓了,剝開外面那層紙,拿到嘴邊咬了一口,也不知是肉幹還是什麽,硬得叫她皺眉。山宗說:“是難吃了點,但這裏也沒別的給你吃。”

神容忽然擡頭看他:“你莫非能看見?”

怎麽能看見她模樣似的,先前還那般穩穩地接住了她。

山宗笑了,他自幼習武,接受的都是將才教導,眼力也是必要的一環,在這樣的環境裏看個大概還不難。

“何必在意這個,你又沒什麽不能看的。”

神容用力嚼了嚼那硬邦邦的軍糧,心想都這境地下了還能這般痞樣。

卻又多少叫人放心,仿佛被困在這裏在他眼裏也不是什麽大事。

等她強忍著也再吃不下去那軍糧時,已經只剩下渴,不禁伸手摸了摸喉嚨。

“想喝水?”山宗問。

“這裏沒水喝。”她很清楚,自然也就沒說。

眼前山宗好像動了一下,下一刻,她唇上忽然一涼,沾到了濕潤,下意識一抿,才察覺抿到的是兩根手指。

山宗知道有水吸卷而過,一定會留下點痕跡,伸手在山壁上摸了摸,沾了點殘余的水跡按在了她唇上。

常年握刀的指腹壓在她唇上,若壓上一汪春水。她一抿,如啄如含,霎時就是春水交融。

有一瞬,兩個人誰也沒動。

神容的鼻息拂在他指間,也許是錯覺,覺得山宗好像離她近了一些,男人的身影在黑暗裏看更顯挺拔,甚至給人威壓。

她的臉正對著他寬正的肩,能清晰地聽見他的呼吸聲。

居然覺得唇上更幹了。

其實沒多久,但感覺很長。

山宗的手指從她唇上抹過,聲低低的:“沾點水先撐著,別咽。”

神容回了一聲“嗯”,慢慢舒出一口氣。

山宗頭微低,手指反復搓了兩下,才又動了。

神容只覺得自己的衣袖被他抓住,人跟著往他身前貼近一分,隨即就發現他手上做了個扯系的動作,好像將什麽纏到了一起。

她伸手去摸,摸到自己腰上的系帶。垂著絲絳的綢帶,在她緊收的腰身上纏了一道後還有一長段飄逸拖墜著,不知何時已被他打了個結,結扣處是他腰上束著胡服護腰的革帶搭扣。

“免得你丟了。”山宗說著轉身:“跟緊點。”

腰身相連,也就一步的距離,他一走,神容就感覺到了拉扯,跟著他往前。

這種山腹中天生的通道如腸曲折,時高時低,碎石遍布。

若非吃了點東西,神容恐怕就要撐不住了。

她邊走邊想象著那群人被水吸卷而走的情形,暗自摸著懷裏的書卷推算。

水吸卷的速度自然快,如今他們只用腳在這裏面走,真不知道已經過去多久。

腳下忽然踩到一灘汪著的水,被石子鉻了一下,神容身一斜,腰帶跟著一扯,山宗回頭就抓住了她。

“你沒力氣了?”

神容站穩,喘口氣說:“是你走太快了。”

山宗換了只手拿刀,另一手又攜她一把,他走得已經算慢的了。

“風好像大了些。”神容忽然說。

山宗往前看,除了她方才踩到的那一處,腳下好像也平坦了許多。

他說:“你走前,免得錯過出口。”

神容往前帶路,身側是他緊跟的身影。

沒幾步就是狹窄擁擠的地方,難免舒展不開,他在她側後方俯身擠近,幾乎是與她緊貼著通過。

神容只覺得背貼上男人胸膛時一片熾熱,不禁又想起方才他抹過自己唇上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