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2/3頁)

但緊接著,撲面而來的一陣風就將她的思緒吹散了。

微弱的光在前面冒出來,神容不自覺就扯住了身側的衣袖:“到了。”

山宗看一眼胳膊上她的手,又看一眼她側臉,微光裏也能看出那絲振奮,嘴角不禁牽了牽:“嗯。”

神容往前走,最後的力氣都用在了這段路上。

山宗依舊緊跟著。

直到那抹光漸強,眼前出現了巨大的開口,從黑暗到乍見光亮,彼此都不得不擡手遮了遮眼。

山宗先適應,放下手往前看,接著就笑了一聲。

神容拿開手去看,心卻沉到了底。

眼前是開口,一丈多高的下方卻是個像罐子一樣的洞,下面全是泥沼,不知多深。

她看山宗:“你竟還笑?”

山宗笑是因為這裏就是發現那群人被困的地方,他當時踹開的豁口還在另一頭,那裏透進來的光更亮。

早就想到同樣的路得走這裏,只是沒想到是這樣直垂下去的,還以為該有其他路徑繞過去。

他不笑了:“你那裏還有沒有別的路?”

神容沒做聲。

他轉頭去看時,發現她一只手扶著突出的山壁,微微歪著頭,無精打采的模樣。

“沒有,”她怏怏無力地說:“我也沒力氣了。”

本就是一路撐到現在的,只為了趕緊出去,現在這樣一個泥潭在下面,毫無落腳點,無疑是最大的難關。

她又沒法像那群怪物般的重犯一樣,被水卷下去,還能及時攀住山壁掛著不掉下去,實在沒有那個體力支撐了。

山宗看著她:“那你打算就這樣待著?”

神容蹙了蹙眉:“不打算,可我下不去山壁。”

下去是深淵般的泥沼,可拖著也會消耗體力,進退兩難。

她摸著懷裏的書卷,一個鎮得住萬山的人,怎麽能被山吞沒,她不信。

“那就試試我的路。”山宗忽然說。神容不禁看向他。

山宗低頭,將彼此纏在一起的腰帶解開,那根革帶也從腰上拿下,除去護腰,松開護臂。

“你要幹什麽?”她看著他寬衣解帶。

山宗將脫下的胡服罩在她身上,胡領翻起,嚴嚴實實遮住她口鼻,就算真跌入泥中也不能嗆泥。

“我數三聲,你跟我一起跳,其他什麽都不用管。”

神容被他厚厚的胡服裹著,只露出雙眼,難以置信地睜大。

山宗對上她眼神,勾起半邊嘴角:“怎麽,膽怯了?”

神容咬唇不答,這麽大膽的“路”,只有他想的出來。

山宗把剛解下的革帶系上,又將她的腰帶和自己的綁在一起,擡頭時忽然手臂一拉,拽她貼進懷裏,一只手牢牢箍住她腰。

“書收好了。”

神容一怔,壓了壓懷中,他已不由分說開始數:“一。”

她心中一緊,不禁抓住他中衣衣襟。

正全神貫注地等著他喊二,霍然身下一空。

他毫無預兆就跳了。

陡然失重,又陡然一頓。

神容緊緊閉著眼,睜開時看見山宗近在咫尺的臉,他一只手扒著山壁突起的山石,手臂用力,中衣衣袖都已撐起,另一只手牢牢扣著她。

“踩住。”因為用力,他的聲音又沉又悶。

神容立即往山壁伸腳,踏到了嶙峋的石塊。

腳下不遠就是泥潭。

他又說:“聽好我的話,你挪一步,我再動一步。”

神容壓著劇烈的心跳:“好。”

沒有犯人們的鎖鐐牽扯,山宗施展地很順利,只不過多了神容在他身上,每一步攀移都緩慢又謹慎。

被他踹出的豁口漸漸接近。

“再往後一步。”

“踩到了。”

山宗抱她更緊,最後一步,幾乎是躍了過去,從豁口摔出,滾入雜草。

神容大口大口地喘氣,眼前是他的臉,她就伏在他身上。

山宗也在喘氣,黑漆漆的眼看著她。

頭頂是青蒙蒙的天。

他目光從她驚魂未定的眼神,掃過她發白的臉,微微張著的唇,又到她起伏不定的胸口,手在身側一撐,坐了起來。

彼此緊貼的身體分開。

纏在一起的腰帶被解開,神容才算回神,山宗已經起了身。

“走吧。”他的刀竟還在腰後綁著沒掉,走出去時只穿了中衣胡褲,刀斜斜輕晃,看不出剛經歷過那般兇險的一出,反而比平時更多了幾分張揚不羈。

神容默默坐著,看一眼身上他的胡服,又看一眼他走出去的身影,忽覺周身都是他的氣息。

她跟著起身,隨他走到東角河岸,看到奔騰的河水,才又記起早已口渴難忍。

蹲下去撩水抿了一口,才像是徹底回緩過來了,她又往旁邊看。

山宗刀放在腳邊,全然不顧寒冷,在抄水清洗,袖口高挽,露出右臂斑駁的刺青,似有一塊青紫,掛了淋漓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