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第3/4頁)

山宗沒理睬他。

胡十一覺得他今日分外冷肅,話比平日少一大半,只當他是默認了,叫旁邊一個兵牽了自己那匹棗紅馬來,坐上去跟進他隊伍裏。

城外的兵馬陸續全都進了城中,山宗一馬當先,領著自己身後一隊人出城。

昨日山中先有示警,之後果然遇上關外侵擾,與往常不同,山宗覺得他們這次是有備而來,便印證了之前猜想,之前幾次皆為試探。

這次才是他們真正動手之時。

偏偏在這種關頭,裴少雍出現了。

山宗握緊韁繩,想著神容昨日神情,很快又壓入心底,兩眼平靜地去看前方在青白天光裏漫卷塵煙的前路。

快至那片山嶺時,後方忽來快馬疾馳聲。

山宗臉往後一偏,只掃了一眼,立即停住,調轉馬頭。

胡十一跟在後面,也循聲往後方看了一眼,嘖一聲。

“你們先行。”山宗發話。

胡十一頓時朝左右揮揮手,跟隨的人馬都有數,跟著他往前回避。

神容自城中方向馳馬而來,到了跟前,纖挑的身影坐在馬上,臉掩在兜帽中,看著他,輕聲說:“一個被關在幽州的人,還需如此盡心守衛幽州?”

山宗竟然笑了,只嘴角勾了一下,說不出什麽意味,扯了扯馬韁,靠近她:“只要我一日還是幽州團練使,這就是職責。”

神容聲更輕:“你既然不能出幽州,那之前一次出關救我,一次去河東追我,皆是私自行為,就都該被問罪了。”

“沒錯,我既做了,就想過後果。”山宗漫不經心,只雙眼沉沉地落在她身上,甚至說得上浪蕩,仿佛事到如今,已不介意再多幾樣罪名:“你想說什麽?”

神容心中翻湧,說不上來什麽滋味,淡淡說:“沒什麽想說的。我只信我親眼所見,若你真有罪,也當事出有因。”

山宗看著她頭上兜帽被風掀開,露出冷淡的臉,長長的眼睫垂著不看他,仿佛帶有幾分怒意,卻不知是對誰。

他手一伸,扯著她的馬韁拉到跟前,馬匹緊靠著,彼此臉近在咫尺,胸膛中有一處發緊,臉上卻有笑:“你是來叫我定心的。”

神容別過臉:“你自會安心對敵,還用得著我給你定心。”

山宗盯著她的側臉,低語:“你這樣,就不怕我此後再也離不開你?”

神容立時轉過臉來,瞥著他,看似更慍怒了,卻沒在他臉上看到往日的壞笑,這一句竟不像是玩笑,唇輕合輕啟,終究還是沒說什麽。

山宗松開韁繩,看一眼她身後跟著的東來和一行護衛,再看向她,覺得該走了,此時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她能這麽說已經夠了。

忽然聽到城頭方向開始擂鼓,連接遠處關城也有隱約鼓聲傳來,他頓時凜神,當機立斷扯動韁繩:“你來不及返城了,跟著我。”

神容聽到動靜就變了神情,連方才說了什麽都拋去了腦後,一夾馬腹跟上他。

……

一行快馬馳入望薊山。

這裏早已不是昨日情形,四處都是赫赫甲兵。

四周多出一隊一隊由軍所百夫長親率的兵卒,穿梭不止。

山宗大步走上山中關城時,四面沒有笛嘯,卻有如雷鼓聲陣陣,急切激烈,催人心神。

神容跟著他腳步,直覺不對:“還是先前那般?”

山宗走得太快,回頭抓住她手帶了一下,繼續往上,聲音低沉:“不,這是報戰的鼓聲。”

神容驚訝地擡頭,報戰,那豈不是要開戰了?

腳下已跟隨他上了關城。

城頭上,兵卒快步遊走,在搬運兵械。

胡十一先到,轉頭看來,一臉震驚:“頭兒,你快來看看,那些是什麽,莫不是我看錯了!”

山宗臨城遠眺,獵獵大風呼嘯而過,連綿山嶺之外是莽莽蕩蕩的關外大地,一片烏泱泱的黑點密集地聚集,橫在天邊,隱約幾道高舉的旗幟翻飛,伴隨著轟隆聲,只有軍中的人聽得出來,那是刀兵敲擊鐵盾聲。

他眯了眯眼:“你沒看錯,那些是他們的兵。”

胡十一道:“那怎麽可能,這群關外狗賊,何時有那麽多兵馬了!”

話音未落,傳來一聲急急的呼報聲,一名兵卒迅速登上關城,抱拳稟報:“頭兒,斥候粗探,對方約有十萬兵馬!先鋒所指,直沖城中方向關城!”

“十萬!”胡十一眼睛都瞪圓了,看著山宗:“頭兒,咱們軍所只有兩萬兵馬,如何應對!”

神容一直在旁聽著這突來的劇變,默默捏著手指,不出聲打擾,此時聽到他的話才擡頭,朝山宗看了一眼。

“慌什麽。”山宗轉身,沉著臉:“傳各隊百夫長去望薊山裏等著。”

兵卒飛快去報信,胡十一才定神,去指揮城上士兵。

山宗抓著神容的手,直下關城,腳步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