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 無論你去哪兒,你做過的事都跟著你(第5/13頁)

“嘿,席勒,”我說,“你說的可是我養的蘭花,我從大學時就開始養它了。”

“那盆蘭花很不錯,簡,它非常適合剛開始養花的人。不過這可是婚禮,是年輕人開啟新生活的時刻!我們應該更加用心才對。”他拿出了蘭花的大文件夾。

她選了白拉索蘭,看上去像一簇纖柔的馬蹄蓮。

“啊,”席勒說,“夜夫人。”

“它真的叫這個名字嗎?”我問,“還是你自己給它起的古怪昵稱?”

“它每到晚上就會散發出香氣,”他說,“別擔心,弗蘭妮。它的味道很好聞。”

席勒說他會估個價。

過了幾天,他把報價單送到了我的辦公室,一起送來的還有一株蘭花——花朵是紫色的,葉子有點像竹筍,還有一張便條:“我的名字叫迷你石斛蘭。我想和你的路邊攤蝴蝶蘭交個朋友。他雖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是他很孤獨,希望有人能跟他做個伴兒。”

我給他打了個電話:“我的蝴蝶蘭是女孩。”

“我可不這麽想,”他說,“而且說實話,我覺得你這是性別偏見。並不是每一朵花都是女孩。”

“我也沒那麽說。我只是說我的花是女孩。花朵也分性別嗎?”

“你高中沒上生物課嗎?”席勒說。

“我沒認真聽講。”

“真可惜。有些花朵只有一種性別,有些則有兩種,得一株株、一朵朵地觀察才行。而且準確地說,絕大多數蘭花都是雌雄同株的,包括你那一株,而且很多花都是雙性的。”

“我還是保持我原來的觀點,”我說,“不論我的蝴蝶蘭外在性征和性取向是什麽樣,她都是個女孩子。你再爭,就是混淆性別。”

“或許我們可以找個時間喝杯咖啡,把這件事敲定一下?我可以幫你看看你那株蘭花。”

“我不確定這樣好不好。”

“蘭花完全不會有感覺的。”

“不,我是說咖啡。我不喝咖啡。”我說。

“那就喝茶。”他說。

“席勒,”我說,“我要澄清一下,這可不是一次約會。”

“不,”他說,“當然不是。不過我們這些做婚慶行業的人團結起來對彼此都有好處,你不這麽認為嗎?而且,我希望我們能成為朋友。我知道你跟‘緬因州慶典花卉店’合作的次數比跟我多,而我想成為你的首選花卉供應商。”

“我並不是針對你。緬因州慶典花卉店更便宜。”我說。

“而且他們的名字還有個諧音,”他說,“這誰能比得過?”

“我希望我這麽說不會顯得先入為主,”在餐館裏,席勒說,“但我跟不少婚禮策劃人合作過,而你給我的印象並不像是常見的婚禮策劃人。”

我問他那是什麽意思。

“就是那種從小就開始幻想自己的婚禮的女人,辦完了自己的婚禮還覺得不過癮,於是就做起了這一行。”他說。

“我覺得你這麽說帶有很強的性別偏見,或者別的什麽偏見。”我說。

“抱歉,”他說,“我的意思是,你看上去很踏實,是說你的個性,而不是身材,不過你的身材看上去也很結實。我好像說錯話了。”

“你的確說錯話了。”我說。

“我得解釋一下,我認為你很迷人。你讓我想起了《埃及艷後》時期的伊麗莎白·泰勒。而我說的‘踏實’,是指頭腦聰明、心思縝密——在做你這一行的人當中很少見。”

“你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我說。

“糟了。其實我是想說,你是怎麽走進婚禮策劃這個行業的?你在大學裏學了什麽?你讀過大學嗎?你小時候想做什麽職業?總的來說,你是誰?簡·揚是何方神聖?”

“你可以上谷歌搜一下。”我說。

“那還有什麽樂趣?”他說,“再說,我已經搜過了。你的名字很普通,我搜出了大約一千個簡·揚。”

“你的問題真多。”我說。

“我過去是老師,我相信蘇格拉底反詰法。”

“我感覺自己像在參加工作面試,”我說,“那你為什麽不再教書了?”

“我也不知道。我想花更多的時間照料花草。”

“那是自然。”我說。

“植物比人更容易對照顧和關注作出反應。我做老師的時候經常覺得自己讓孩子們感到厭煩。為什麽別人一提問你就緊張?”他說。

“我不緊張。”我說。

“你看上去很緊張。”他說。

“我向來坦蕩無私,”我說,“你問吧,隨便問。”

“你大學時學的什麽專業?”他說。

“政治學和西班牙語文學。”我說。

他看看我,微微點點頭:“這還有點意思。”

“很高興能得到你的認可。不過我要解釋一下,盡管我沒料到自己會做這一行,但我的確很喜歡策劃婚禮,”我說,“我喜歡那場儀式。而且人們邀請你參與他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這是一項特權。”這是我固定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