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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桌子,一對酒友在震耳的音樂聲中,喝幾口酒便學著美國電影,一方出奇不意地指著另一方大喝一聲:“你完蛋了!”似乎經他一指,對方真的就完蛋了一樣。

好笑的是,另一方總是不屈不撓然而也是沒完沒了地回答:“我沒完!”

隨後,眾人便給予一陣例行公事似的大笑。這個笑話使用了半個小時,他們仍不覺得無聊,真是比無聊還無聊。

事實上,他們倆誰也沒完,倒是周圍人快被他們吵得完蛋了。

一位喝得爛醉的青年作家一把摟住我:“哎,我跟你說啊,最近哥們兒特崩潰。”

“怎麽啦?”我隨口問道。

“我媳婦叫人給辦了。”

“那又怎麽啦?你不是平時也沒閑著嗎?”

“不是,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我最好一哥們兒幹的。”

“那又怎麽啦?這跟讓陌生人辦有什麽區別嗎?”

“可哥們兒不知為什麽就受不了這個,覺得特郁悶。”

“沒看出來,你丫占有欲還挺強的。”

“是。是。是。是。”他不住地點頭。

“那怎麽辦?”

“我也沒辦法——哥們兒還是哥們兒,媳婦還是媳婦,你說是不是?”

我點點頭。

“哥們兒最近一直特崩潰,特崩潰。”他喃喃自語道。

對面有人哄著跟他幹杯,他站起來一口氣給幹了,我趁機站起來,坐到別處。

我坐到一位女作家兼詩人身邊,她上身穿一件開口很低的T恤,沒帶胸罩,Rx房幾乎一覽無余地露在外面,她長得又黑又瘦,尖嘴猴腮,酒後自我感覺十分良好,我一言不發地伸著脖子盯著她的胸部看,看得我直眼暈,再看下去,估計我的眼球恐怕會努出來,掉進她的乳溝,再從她的褲腿兒裏滾出來。

女作家用胳膊肘頂了我一下,“嘿,人渣。”

我點點頭,她問我對她新出的小說的意見,我一聽來了精神,問她:“你平時亂搞完洗不洗澡?”

她瞪大眼睛,驚奇地說:“你問這幹嘛?”

“問問又怎麽了啦?”

“這還用說。”

“到底洗不洗?”

“廢話!當然洗啦。”

“那麽勞駕,請你也在小說裏添上這一筆行嗎,又不費幾個字兒?”

這句刻薄話說完,不出所料,女作家不理我了,她本來挺活躍,眨眼間便叫我給滅沒聲兒了,我反正就圖一嘴上痛快,至於禮貌什麽的,管它呢。

一位女詩人感嘆現在的姑娘太物質,為了錢,十六七歲就不是處女了,總之是不純潔。

我隨口想反駁——“為什麽說處女純潔?你非這麽說,我還覺得沒得過盲腸炎的盲腸更純潔呢!純潔之處,也不過就是指二者都擁有一個沒被使用過的人體器官而已。”

話到嘴邊,又覺加入這種擡杠沒意思,就咽下肚去。

我回頭望向一位編輯,他的頭發上面全黑,下面全白,頂上幹脆全禿,他不與別人說話,只是一味喝酒,也不知有什麽心事兒,酒後目光狠巴巴的,似乎再使點勁就能使五米以內的一切物質全部碎裂。

我走到台球案子邊,坐上去,放眼望去,大家都在那裏大聲喧嘩,痛飲啤酒,我心亂如麻,跟大家一起痛飲可口可樂,聽著不著邊際的酒後之言,直到膀胱像一顆將被引爆的倒計時的水雷,才突然起身跑到洗手間小便一次。

夏夜漫長而令人郁悶。

205

半夜,我回到家,袁曉晨已經睡下了,我一個人坐在客廳裏發愣,我知道,喝了太多的飲料,就是睡下也得不停地起來小便,索性就在客廳裏呆著吧。

我從沙發裏起來,走到書房的書架上,挑了幾本世界名著,走回到飯桌邊,借著頭

頂上的燈光,把一本本世界名著翻了又翻,對於故事,我看個大概,以便以後與別人談起時能略知一二,而對於裏面的黃色描寫,我一字不漏,細讀三遍。正看得津津有味,臥室裏傳出聲響,接著,一絲不掛的袁曉晨走了出來,一只手揉著眼睛,另一只抓著頭發,就站在我面前。

我沖她點點頭,她問我:“幾點了?”

“三點多吧。”

她點點頭,走向廚房,一會兒,從裏面抱出半個西瓜來,坐在我對面,用勺子一口一口吃。

我低著頭接著看書。

“在外面瘋得來勁嗎?”她沒話找話,心虛地問我。

“還行吧。”我說。

袁曉晨吃了一會兒,討好地把一勺西瓜送到我嘴邊,我吃了下去,接著,她又一勺接一勺地喂我,“都擺冰箱裏三天了,再不吃就壞了。”

我放下書,看著她:“有什麽事兒嗎?”

“沒事兒。”

“噢。”我重新拿起書來看。

她伸手抓住我的書,輕輕地從我手裏抽,直到全抽出來,又輕輕地放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