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2頁)

司豈擔憂地看了一眼紀嬋,他還記得朱子青的話,這人是個不愛跪的。

“微臣……”

“罷了罷了,不用跪,都不用跪。”泰清帝笑眯眯地一甩袖子,徑直向偏殿走去。

美人做什麽都是美的。

不讓紀嬋跪的美人就美了。

她的視線在泰清帝雋秀的背影上多盤旋了幾眼。

司豈笑了笑,朝四平八穩走過來的父親長揖一禮,“父親,這位就是紀先生。”

喲,胖墩兒的親爺爺來了,可得好好瞅瞅,回去給胖墩兒畫個像。

紀嬋回過神,趕緊行了個禮。

“紀先生不必多禮。”司衡和藹地笑了笑,“走吧,別讓皇上等急了。”

偏殿的窗子開著,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裏面亮堂堂的。

紀嬋打開勘察箱,取出防護衣,戴上口罩手套,扭頭對司豈說道:“司大人,我開始了。”

司豈捂著鼻子點點頭,目光在她的口罩上膠著了片刻。

紀嬋恍然,嘖嘖,她還真不怎麽會做人。

行吧,雖然不大管用,但也一人發一個嘛,日行一善。

她從勘察箱裏取出三個,遞給司豈,“開水煮過的新口罩,但對付這種臭並不太管用,只聊勝於無。”

司豈眼裏有了笑意,真心實意地說道:“謝謝紀先生。”

他經常跟死屍打交道,回頭讓丫鬟照這個樣子多做幾個——嗯,還有那個手套。

屋子裏一下子多了四個蒙面人。

泰清帝感覺稀奇,瞧著司豈,摸著自己的口罩“嘿嘿”笑了好幾聲。

紀嬋先看死者的衣裳。

她拎起上衣,正要對著陽光檢查一下。

司豈開了口,“死者死了數個月,但各宮各司無人報過失蹤。”

“我已經反復檢查過這堆衣物,首先,這是去年秋天新發的夾衣,根據衣長可推斷死者的身高大約五尺五寸,這是宮女入宮的標準身高。”

“其次,上衣後背有個撕扯的小口子,且鞋跟磨損嚴重,我據此找到了案發地,就在後殿。那裏沒有血跡,沒有搏鬥痕跡,死者應該是被掐死的。”

“最後,前天夜裏,我在井下找到一枚絲絳斷裂的玉佩。經查,玉佩是福翠園的,玉佩的第一任主人是個太監,但人一年前就死了,之後玉佩下落不明,找到幾個嫌疑人,但都不承認。”

也就是說線索斷了。

紀嬋點點頭,把衣物堆在門板的角落裏。

司豈檢查得很仔細,也很專業,不必再看。

她目前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找到屍源——屍源是無名屍案最關鍵的鑰匙。

司衡驚詫地看了一眼司豈,他真沒想到,自家兒子居然會給一個仵作匯報案子的進度。

朱子青對這位仵作極為推崇,且任飛羽的案子她也確實起到了關鍵作用。

看來這位年輕人的確有兩下子。

他對紀嬋又多了幾分重視,問道:“紀先生打算從何處下手呢?”

聽說最厲害的仵作,可以把打亂的每一塊骨頭都分毫不差的重新排列,他想看看這位到了什麽程度。

紀嬋把頭骨放到停屍床的一頭,然後在屍骨堆裏扒拉兩下,取出骨盆部分。

恥骨聯合上的腐肉不多,但還有一些。

紀嬋用解剖刀把剩下的軟組織和軟骨分離,然後對著恥骨聯合的部位發了會兒呆。

泰清帝和司衡父子雖不知道紀嬋在做什麽,但能猜到那塊骨頭是哪個部位。

一個男人久久地對著一個女人的臀部骨頭,感覺還挺那個的。

三人臉上都有了一絲便秘的表情,但被口罩罩住了。

“死者大約25歲左右。”紀嬋忽然開了口。

“何以見得?”泰清帝的桃花眼又亮了起來。

一是有復雜的公式可以計算,二是她有多年的經驗,但這兩樣都無法說出口。

紀嬋有些為難,只好說道:“這個說起來極為復雜,但草民可以保證,誤差不會超過兩歲。”

司豈證實道:“去年秋季放出宮的宮女大多二十五歲,這個年齡沒有問題。”

泰清帝也道:“看來這就是各宮沒有人報失蹤的原因了。”

司衡父子頷首表示贊同。

紀嬋開始整理骨頭,“顳骨巖部有出血……甲狀軟骨和舌骨嚴重骨折,生活反應明顯,死者是被掐死或者勒死。”

“下肢骨折,為死後傷,應該是落井所致。”

她把一具遺骸飛快地拼完了,“總共二百零四塊,一塊不多,一塊不少。接下來就是畫死者的頭像了,這個需要一些時間。”

此子當真不同尋常!

司衡一邊腹誹著,一邊欣賞地看著紀嬋。

他不但熟知每一塊骨頭的位置,且連多少塊骨頭都一清二楚!

若是老仵作倒也罷了,可他才多大,有二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