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方公子這是怎麽了?”桃酥端著剛熬好的藥,剛一進門,便忍不住向沈瓊道,“我看他出門的時候,臉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還險些被門檻給絆了下。”

沈瓊抿唇笑了聲,搖了搖頭。她其實也不過是說了句改日正經謝方清渠,沒想到他竟能這麽高興。

桃酥將床帳勾了起來,打量著沈瓊的臉色,不易察覺地松了口氣:“氣色比先前要好了不少。”

天知道她有多怕沈瓊再如當年一樣,久病不起。

“大夫說了,這藥得趁熱喝才好,”桃酥將那黑漆漆的藥捧到沈瓊面前,隨即又道,“等喝了藥,就可以吃蜜餞了。”

沈瓊怕苦,哪怕是喝了這麽多年的藥,也依舊沒能習慣。往常喝藥的時候,總是等到晾涼了些,再捏著鼻子一口氣喝完。可偏偏這藥得趁熱,所以每每喝的時候,都如同上刑一般,痛苦得很。

她擰起眉頭,神情變了幾變,最後還是認命地接過藥碗來,小口喝著。

等到一碗藥喝完後,桃酥連忙將早就備好的蜜餞塞給了她,隨後念叨道:“姑娘還是要保重自身,少生些病,也就不用受這些罪了。”

沈瓊含著蜜餞,含糊不清地說道:“你是同雲姑學的嗎?見縫插針就要嘮叨……”

她還沒說完,就見著湯圓從沒關好的門縫裏擠了進來,話音一頓。

湯圓這白貓,是當年秦淮出門時,給她帶回來的禮物。它乖順又黏人,還是個撒嬌精,沈瓊喜歡得不得了,無論去哪兒,都會將它給帶上。

前些日子沈瓊令桃酥尋出與秦淮相關的舊物,盡數燒了,可湯圓這個活物卻沒辦法隨便料理,她還沒想好究竟怎麽辦,就病倒了。

雲姑與桃酥知道她的心思,便一直不留痕跡地攔著湯圓,不讓它在沈瓊面前晃悠。可今日不巧,雲姑出門辦事去了,桃酥又在熬藥,誰都沒留意,以致它溜了進來。

桃酥愣了下,趕忙上前將湯圓給抱了起來,要往外走。

湯圓在她懷裏掙紮著,目光緊緊地盯著沈瓊不放,喵喵地叫著,看起來可憐極了。

“算了,”沈瓊的心霎時就軟了,嘆了口氣,“讓它過來吧。”

桃酥猶豫片刻,將湯圓放了下來,它隨即撲到了沈瓊床上,往她懷裏蹭。沈瓊擡手,輕輕地撫摸著湯圓,又拿手指蹭了蹭它脖頸。

湯圓被冷落了好些天,又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如今見沈瓊總算恢復了往日的模樣,很是賣力地撒嬌賣乖,生怕再被冷落一樣。

看起來委實是,又可憐,又可愛的。

沈瓊算是拿它沒辦法了,無奈地笑了聲。

桃酥將此看在眼中,知道沈瓊是舍不得湯圓的,便沒多言。

沈瓊將湯圓抱在懷中“蹂|躪”了一通,這才又向桃酥問道:“雲姑是去料理生意上的事,還是恒家的事?”

“是將軍府,”桃酥悶聲道,“雲姑走時囑咐了,說讓您不要操心,她會想法子的。”

話雖這麽說,可沈瓊怎麽可能不操心?畢竟她千裏迢迢地從江南到京城,便是為了此事。

此事說來話長,得追溯到四五年前了。

沈瓊有一知交好友,叫做江雲晴,兩人自小一起長大,是最要好的手帕交,可以說是情同姊妹。

前些年江雲晴一家出門時遇著了山匪,險些被擄走,幸好恒少將軍領親兵恰巧路過,將人給救了下來。便如話本子上那些英雄救美的戲碼一般,兩人因著此事生了情誼。

只可惜江家小門小戶,斷然是配不得將軍府的,江雲晴便給恒仲平當了妾室,要隨他回京城。

若細論起來,這事是有些倉促的,沈瓊一直覺著委屈了自家晴姐,也曾勸過。

但恒家是武將世家,得皇上重視,恒仲平也並非那等仰仗著祖蔭過活的紈絝子弟,有實打實的戰功,是天下聞名的少將軍。

江雲晴得他救了性命,又見他氣宇軒昂,心生愛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沈瓊見她執意如此,便沒再多說什麽,含淚將人給送走了,又悄悄地送了她一份大禮——整整三千兩銀票。

哪怕是官宦人家嫁女兒,都未必舍得給這麽多陪嫁。

可沈瓊眼都不眨就給了,怕江雲晴不肯收,還沒明說,而是夾在了其他賀禮之中。

沈瓊不缺錢,但卻怕江雲晴到了將軍府會受欺負,屆時遠隔千裏,她也幫不上什麽忙,所以也只能預先給她些銀錢護身。

送別那日,沈瓊將江雲晴拉到一旁,小聲道:“晴姐,我是盼著你能好的。可若是到了京中,萬一有人欺負你、惹你不開心了,你也千萬別委屈自己。若實在不好……大不了就回江南來,不必在乎旁人如何說,我養你。”

她那時候年紀小,說得話也天真得很,可那份心卻是真的。

再後來,兩人雖分開來,可始終沒斷過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