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章(第2/5頁)

程昶問:“太子殿下當時得了什麽消息?”

“這個奴婢不知。”內侍道,“忠勇侯出征後,太子殿下的病便一直不見起色,大約是成日裏擔心塞北的戰況吧,畢竟忠勇侯是他保舉的。所以後來忠勇侯慘勝犧牲的消息傳來,殿下他自責不已,病情愈發重了。”

“陛下傳了太醫為殿下診治,太醫說,太子殿下是病在心裏,倘能醫好心病,或許還有一線希望。其實當時太子殿下的身子已大不好了,太醫這話,不過是了寬慰陛下。奈何陛下信了他,為了讓殿下不那麽自責,認定塞北一役慘勝,乃忠勇侯貪功冒進的過失,還褫了宣威將軍統帥的銜,讓他作為招遠的副將出征。”

然而正是這個決定,招遠叛變,累及塔格草原一役大敗,太子程旸病入膏肓。

“敗仗的消息傳來,殿下他傷心不已,立刻就找了人去查。”

“查什麽?”

“不知道。”內侍道,“太子殿下他養了一些很忠心的武衛,他們要查什麽,像奴婢這等身份的人,是不讓曉得的。不過照奴婢看,或許是招遠叛變的內情吧。”

“不對。”一旁的宮女忽然出聲,“太子殿下查的事情,跟先皇後有關系。”

“你怎麽知道?”程昶問。

宮女道:“有幾回我為太子殿下打水更衣,站在寢殿外,隱隱約約聽到太子殿下和武衛的談話,說‘先皇後’什麽,哦對了,還提過‘明隱寺’。”

“但他們究竟在說什麽,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宮女道,“而且一直到太子殿下身隕的前一日,他還傳了那個武衛,奴婢最後聽到武衛對故太子說‘尚未找到’,又說‘幾年過去,樣子都變了’,大約先皇後仙逝以後,太子殿下他就在找什麽人吧。”

程昶聽了這話,對衛玠對視一眼,若有所思。

如果這宮女與內侍所言不虛,太子程旸一直以來都在一個與明隱寺有關的人。那麽這個人,極可能就是衛玠日前提過的昭元帝流落在外的皇子。

可是,先皇後乃正宮娘娘,育有幾子幾女,彤冊上記得清楚明白,這個流落民間的皇子必然非她所出。既然非她所出,與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當年故太子忽然保舉忠勇侯出征塞北,是否也與這個皇子有關?

但程昶並未在這個問題上多做停留,當年的大致情況已了解得差不多了,他單刀直入:“故太子究竟是怎麽沒的?為何會有人說是投毒?”

“這……”內侍稍微猶豫,“當年太子殿下確實被人投了毒。那個投毒的人,就是鄆王。”

“其實當時殿下已無藥可醫了,就是強撐下去,至多也就能活過三五日吧。但是那日太子殿下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讓奴婢二人為他整衣冠,要去面聖。奴婢們為他整到一半,鄆王就來了,端了一碗參湯,稱是‘萬年血參’要敬獻給太子,說吃了對身子大有裨益。但太子殿下似有話要對鄆王說,屏退了奴婢二人。”

“奴婢二人剛退出殿閣不久,就聽到裏頭傳來碎碗之聲,太子殿下怒斥說……”內侍想了想,“他說鄆王‘糊塗’,又說他‘竟敢投毒來害他,他本來當他犯了錯,有心悔過,不打算與他計較了’。奴婢二人聽是出了事,就進了殿裏去,看到,看到……”

內侍說到這裏,整個人不禁顫抖起來。

想必那一定是一段令人生怖的往事,時隔數年回憶,仍令人惶然難以自抑。

程昶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著急,他溫聲道:“你慢慢說,不要急。”

內侍點了一下頭,也顧不上手邊上的水是否有毒了,端起來吃了一口,緩了半晌心緒,才艱難道:“當時太子殿下嘴角和衣襟上滿是血漬,也不知是嘔出來的,還是吃那毒湯吃的,眼底與印堂已發黑,整個人如失了魂的鬼,但他還活著,還在痛斥鄆王。斥著斥著,到了最後就哭了。”

“哭了?”

“是。”內侍道,“太子殿下很自責,說是他對不起忠勇侯,對不起雲氏一門。”

“後來,大約是東宮這裏的動靜太大了,把陛下驚來了,陛下看到地上鄆王給太子殿下送的藥湯,讓太醫驗,聽是確實有毒,立刻就讓禁衛把太醫殺了,還下令讓把我們這些在東宮伺候的一並關來明隱寺。他告訴鄆王,留下我們這些證人,是為了讓他知道怕,知道畏懼。”

程昶問:“所以那碗毒湯,太子殿下究竟是吃了嗎?”

“吃沒吃奴婢們不知,但是太子殿下他當時確實就‘急病’去世了,他臨終時似乎想要對陛下說什麽,但是沒來得及。奴婢這些年想了想,大概是太子殿下得知了鄆王的一樁錯處,預備著要告訴陛下,鄆王想要阻攔他,一不做二不休,送來毒|藥湯,左右那時太子殿下也沒幾天可活了,便是吃了藥湯身亡,大約也不會有人懷疑他的死因。至於鄆王殿下的那樁錯處,哦對了,太子殿下斥鄆王的時候,似乎提到了‘忠勇侯’,提到了什麽‘屯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