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章(第2/4頁)

因這七香野花是壯牛在崖邊救下的男子帶給他們的,村中人一看這男子的模樣,清朗煥然,如雲似月,哪裏是這凡塵中人?便認定是壯牛善心,救了菩薩,所以菩薩慈悲,帶給了他們治病的良方。

村中疾症已去大半,壯牛唯恐村外棠裏臨安等地也鬧時疫,便召集村中男子采集七香花,決定明日一早送出村去。

“虎子他們幾個都在崖上等著了,小人正打算今日夜裏準備準備,明天一大早帶人出村呢,菩薩大人這就醒了。”壯牛道。

“崖上?”

“就是斷崖上面,爬老藤上去,從那裏出村快。”

程昶已從壯牛的言語裏分辨出這裏是大綏臨安附近的一個村落,問道:“眼下是哪一年了”

“望安三年。”

在夢境裏的時候,望安三年,雲浠正是在臨安城中。

程昶亟問:“近日當朝三品雲麾將軍可是到了臨安府?”頓了頓,補上一句,“她是一名女將軍。”

壯牛撓撓頭:“小人這村閉塞,這樣的消息,小人哪能聽說哩。”

程昶想想也是,他心中還裝著先才的困惑,又問:“你這裏可有銅鏡?”

銅鏡壯牛沒有,但屋外就有一條淺溪,壯牛把程昶引到溪邊,程昶映著溪水一看,溪水裏浮浮蕩蕩的,果然是現代自己的倒影。

現代的他與古代的小王爺原本就有七八分相似,雲浠若能見到他,想必是認得出的。

程昶思及此,略松一口氣。

難怪他這次回來絲毫沒有不適之感,只因是本身過來了。

可是他剛做完手術,心上為什麽一點疼痛都沒有?他伸手撫上自己的心口,忽然感覺到起搏器已經不在了。

程昶快步走回屋中,敞開衣襟一看,本該瘡疤遍布猙獰無比的胸膛只余一道淡淡的淺痕,仿佛是誰幫他抹平了這半世所受的所有刀傷。

程昶忽然想起來,在他解開氧氣面罩,失去生命的知覺的很久以後,忽然被一道刺目的光芒喚醒過,睜開眼,便看到浮蕩在他身前的一室黃昏之光。

陳善人留下的日記本上寫著這麽一句話,“血疾因黃昏不藥而愈”。

這麽說,他的心疾也好了?

此刻站在這裏的,是他的本身,是真正的,健康的他。

程昶心中滋味難以言說,喜悅有之,慨然亦有之,他快步出了屋,問壯牛:“你可是要去臨安?我想同去。”

他已計劃好了,先去臨安,看看雲浠還在不在那裏,倘她不在,無論她去哪裏,他都去追,待追到她,帶她回金陵見父親母親,先把欠她的親事辦了,然後陪她去塞北,她一個人在外奔波這麽久,一定很想她的哥哥。

壯牛有些為難:“小人出村是為送藥去的,有點著急,可能要從斷崖走。”

程昶道:“我也從斷崖走。”

壯牛連忙攔道:“菩薩大人有所不知,那斷崖邊的藤蔓有些老脆,前不久還斷了一根,我等村民雖是靠藤蔓攀爬,其實只是在藤蔓上借力,主要還是借助崖壁的凹凸處上山出村,這條路非是熟手不能走,否則十分危險。”

他說著,思量起來,半晌,握拳一敲手掌:“有了。”

也不知是不是受揚州綢緞莊的馮屯馮果影響太深,程昶看到壯牛這副神情,生怕他問一句,“菩薩大人既是仙身,何不捏個決飛上去”,好在壯牛尚質樸,只道:“小人既要帶著人手從斷崖出村送藥,那村裏尋常裝載草藥的牛車就空出來了,小人過會兒找個人,用牛車護送菩薩大人出村,從山徑那邊走,雖然慢一些,但是安全。”

程昶點頭:“也好。”

他在榻上躺了幾日,身上的衣裳早已換過了,眼下穿的是一身青衫,這邊說著話,趙氏幫他把他回來時穿的病號服收了,過來道:“菩薩大人,奴家已幫您把仙衣歸置到行囊中了。”

壯牛正準備尋人送程昶出村,忽聽身後有人喚道:“大牛哥,大牛哥!”

回頭一看,竟是虎子。

虎子前陣子也染了時疫,這幾日好了,正說要跟他一起出村到鎮上送藥呢。

“大牛哥,鎮上來人了!”虎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到了壯牛跟前,撐著膝頭猛喘了幾口氣才說道。

“來人了?什麽人?”

“不知道,可能是鎮子上的官,還帶了一些官差,他們說鎮子出現了時疫,怕咱們村子出事,特地過來看看。剛聽說咱們這裏已找到治病的草藥,把咱們準備好的七香花帶走了。”

“帶走了?”壯牛一愣,“誰讓他們拿走的?他們究竟是什麽人,你問清楚了嗎?”

虎子自小長在山中,眼下才十六歲,沒見過世面,心思也單純,那些七香花是他們村子的人足足采了兩日,連夜送至斷崖上,打算帶去平化鎮、棠裏縣,甚至臨安府治病救人的,結果就被虎子這麽虎頭虎腦地交給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