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第2/2頁)

周津延就站在幼安身後,盯著她纖細的背影,鳳目微眯:“哭夠了?”

幼安驚慌地轉身看他,張著小嘴兒,淚水漣漣,嘗到鹹濕的味道,才慌張地擦去淚珠。

周津延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指腹慢慢拭去她面頰上的淚珠,動作溫柔極了,說出的話卻讓幼安心中苦澀不已。

“陪在我身邊,不好嗎?”

幼安笨拙地說:“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周津延手指下滑,扣著她的脖子把她往身前胸膛壓:“解釋什麽?要是紀忱沒有留下,要是不用擔心紀忱的安危,你會回頭?不,你不會。”

他眉眼間的陰鷙讓幼安失措,她仰著小臉蒼白,心中泛苦,搖頭:“不是的,我會,我會的。”

一開始她的確動了一走了之的惻隱之心,可是她後來回來了啊!

哥哥和他都是她回來的原因。

周津延忘不了孟春來稟她失蹤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恐慌,他擔心她遭了他政敵仇人的暗算,擔心她害怕,擔心她犯病。

又擔心她嬌氣,哭得稀裏嘩啦的,沒人哄。

後來查到與紀忱有關,他第一個念頭,便是她安全了,可接下來別是無窮無盡的失望和……

難過。

聽聽多可笑的詞,可周津延卻清晰地感受到了這個情緒。

他以為對她好,她便能開始心動,想她這些日子的表現,他竟然都有些相信他等到她開始喜歡他了,不免時常暗自竊喜。

可結果呢?等來她跑路的消息。

以紀忱的本事,多條路線,各種障眼法,要是她今日不回來,他西廠的人怕是也要費一番功夫才能找到她。

“一直以來都是臣強求了,真是辛苦娘娘應付臣這個閹人了。”

幼安聽他這麽說心都要碎了,可是回來已經用盡了她全部的勇氣,她哽咽著拼命地搖頭,她不知道該這麽說,才能讓他相信自己。

她也是第一次面對這種陌生的情感,她剛懵懵懂懂地認清了自己的心思,就遇到這樣的場景,她根本就不知道要做些什麽。

幼安心中焦急,莽莽撞撞地張著手臂抱住他結實的腰背,踮腳要去親他。

周津延不為所動,偏頭,躲開。

“娘娘不必如此,您金尊玉貴的人兒,豈是奴才這等下賤人染指的,罷了!”

幼安看著他削鋒的下頜,眼淚撲簌簌地從眼角滑落,濡濕領口,甕聲甕氣地喊他:“我沒有這樣想。”

懷裏的她就像個冰塊,臉色淒慘,漂亮的狐狸眼紅腫著,唇瓣泛著青紫,周津延指節顫抖,微微推開她,擡手解開身上的鬥篷,披到她肩頭,修長的手指像往常一樣,細心地幫她打了個結。

低聲說:“今日的事情,臣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您兄長,臣也不會計較。”

說完便放開了她。

幼安淚眼朦朧地看著他,鼻子已經被堵住,吸都吸不動,但她知道鬥篷上有他好聞地冷松味,可是鬥篷的主人好像不理她了。

一直悶悶作疼的心口都沒有了知覺,幼安迷茫地看著周津延,她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孟春駕著馬車過來。

周津延淡聲說:“娘娘今日玩夠了?上車吧!”

幼安定定地站在原地,睜著通紅的,滿是淚光的眼睛,倔強地看著他。

周津延盯著遠處的枯木,就是不看她。

兩人僵持著,忽而一陣寒風吹過,幼安打了個寒顫。

周津延目光稍稍一頓,驀地轉身橫抱起幼安,把她塞進了馬車。

這是今夜幼安第二次經歷這樣的操作了,她呆呆地坐在墊在她身下的周津延的鬥篷上,看著被周津延從外面鎖起來的車門,扁扁嘴巴,抽泣了一聲。

等馬車停穩,孟春從外面打開車門,小聲喊她:“太妃娘娘,咱們到了。”

幼安看著他身後,他身後空蕩蕩的,那個人不在了。

孟春低聲:“微臣扶您下車。”

“他離開了是不是?”幼安憋著哭音說。

孟春嘆了一聲氣:“娘娘別多心,督公今兒忙碌了一天,身子疲累……”

頂著幼安可憐巴巴的眼神,孟春有些說不下去,老實地說:“督公這會兒心裏還存著氣,您是沒瞧見督公剛得到您失蹤時的神情,您讓他緩一緩,明兒說不定就好了。”

幼安眼眶一熱,眼淚啪嗒啪嗒地滾落,她愧疚極了,小聲說:“對不起。”

半夜睡在幼安對面小榻上的珠珠,被幼安埋在被子裏哼哼唧唧的哭聲驚醒,掀開帳幔看床上那圓鼓鼓的一團,揪著被子要拉下來:“娘娘您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我讓嬤嬤們去請太醫。”

幼安慢吞吞地露出一雙傷心的眼睛,細軟的烏發被她淚水沾濕,貼在額頭上,她悶聲說:“你去叫他好不好,你告訴他,我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