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傾 十一   暗影幢幢(第2/9頁)

黃梓瑕聽著他的童年經歷,心口忽然被觸動,某一個地方的某一點,忽然傳來隱隱的痛。她望著景翌,低聲說:“你的經歷,和我一個……一個認識的人,有點像。”

“我知道,禹宣嘛。”他滿不在乎地說。

黃梓瑕愣了一下,慢慢地問:“你也認識他?”

“廢話,你知道京城裏的包打聽是誰嗎?你覺得盧雲中愛說閑事嗎?那都是我這邊漏出來的一點點邊角料而已,”景翌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說,“你和王爺還在蜀地時,禹宣的事情我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黃梓瑕轉開了臉,也轉開了話題:“所以……毓公公與你關系很好,還對你有恩?”

“什麽恩啊,這渾蛋只是想讓我多分擔一些事情而已,”他說著,又怔怔發了一會兒呆,然後終於說,“是啊……若是沒有他的話,可能……可能我還渾渾噩噩做小宦官呢。”

黃梓瑕看著他說到景毓時,眼中那薄薄的霧氣,遲疑著,覺得有點難以啟齒。

景翌一下子就看了出來:“有話你就說,是不是和景毓有關?”

“嗯……”黃梓瑕慢慢點頭,然後問,“你覺得,景毓平時,有什麽地方表現得……不對勁嗎?”

景翌呆了呆,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賬冊。他擡眼望著她,緩緩問:“什麽意思?”

黃梓瑕也不再遮掩,說:“意思就是,我懷疑他。”

“因為他求王爺讓張行英留作貼身侍衛?”

“不僅僅只是這一點。比如,我與王爺當時易容隱藏在蜀地客棧之中,可張行英與景毓,偏偏就選中了那一間;在他們過來之後不久,縱火設伏就開始;王爺貼身攜帶那張符咒時,並無任何變化,而在放入盒子之後便開始變化,而當時他的身邊,景毓已死,唯有一個張行英……”

“你讓我想一想。”景翌擡起手阻止了她的話。

黃梓瑕便不再說話,只坐在旁邊看著他。

他神情凝重,想了許久,終於緩緩地說:“三年前龐勛之亂,因那張符咒的出現,王爺左手差點傷殘。那之後,他身邊所有人都換了一回,而我與景毓,就是在那個時候被選過來的。”

“他之前,可能接觸過什麽人嗎?”

“不可能,因為那一回選人,是王爺直接抽取了一個行宮的档,然後自己過去,按照那上面的名字,隨便指了幾個,大小美醜都不顧。事先誰也不知道他是過去找王府宦官的,更不知道他會選中誰,連王爺自己也只是看著名字隨便亂指的,”他說著,拍著胸口長出了一口氣,“幸好我當時的名字不錯,引起了王爺的注意。”

“這麽說,一切都只是湊巧,與你的才幹無關嘍?”黃梓瑕便隨口問,“你以前叫什麽?”

“二狗子。”

“……”黃梓瑕還在無語,他又想了想,站起來端起桌上燈燭,說:“來,說什麽都沒用,我們去看看景毓的遺物。”

景毓的房間就在隔壁,在燈燭照耀下,可以看見他的住處十分寬敞。進門處設著桌凳,左手耳室,右手臥室。景毓喜歡石雕,桌上幾上窗上都陳設著各種石雕,大小不一,但都保養得十分幹凈。

“景毓在王府中舉足輕重,所以與他有來往的人著實不少,你看這個桃花石筆筒,就是崔純湛送給他的。”

黃梓瑕拿起來看了看,見只放在毫不顯眼的地方,便又回頭看其他石雕,心想,大理寺少卿也只是被這麽隨意對待,不知其他東西又是誰送的。

景翌看出了她的想法,便說:“景毓處事謹慎,所有給他贈送財物的,他都列好清單給賬房,送禮人、估價、時間等滴水不漏,反正王爺肯定不會拿走的,只會讓他繼續保管著,實質東西還是在他這兒呢。”

黃梓瑕點頭,又將屋內的東西都看了一圈,拿起一個雕鏤精致花紋的石球看了看,覺得重量不對,似乎是中空的,便試著拔了一下,果然是扣得緊緊的兩個半圓,拇指大的石球被雕鏤得只剩薄薄一層,中間挖空了可以裝東西。

景翌說:“這是景毓最喜歡的玩意兒,可以用絲絳穿了掛在腰上。你說別人都掛金玉珠寶的,他掛個石頭,豈不是好笑嗎。可被我笑了好幾次後,他就揣在懷裏了,還是不肯離身。”

黃梓瑕仔細看著球中,說:“好像有水漬。”

“是嗎?也是哦,這東西做得這麽精致,裏面放上水應該也不會漏出來。不過這麽小一點能裝什麽呢?潤嘴唇都不夠。”

黃梓瑕轉著小球,看著那上面幹掉的水跡,默然不語。許久,才若有所思問:“他不是隨身帶著的嗎?那麽,怎麽沒有帶到蜀地去,卻把這麽喜歡的東西留在了這裏?”

“是啊……我當時看著他帶走的,怎麽又出現在這裏了?”景翌也想起來,皺眉道,“難道說,有兩個一模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