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有權知道(第2/3頁)

“余情可倒好,瞅準了人家不能千裏迢迢的再把馬趕回去,裝窮說手裏現銀不夠,給人家打了個八百匹馬的欠條,看那個樣是不打算把錢給人家了。”

“這就算是花了一千二百匹馬的錢買了兩千匹馬,本來我倆每人承擔六百匹的費用,這小妮子非說她講價有功,算我八百匹的成本她四百匹,可不是占我二百匹的便宜嘛。”

許康軼聽到也揚眉輕笑,“若全說余情色令智昏也不全對,你難道還承認自己長的不如淩安之不成?”

二人談笑風生,氣氛十分放松,花折跳下柵欄沿著河走,看這些出水的荷花。卻見許康軼在院子裏越走越慢,月色之下臉色越來越白。

花折和他並肩而行,本沒有特別注意,卻見他突然彎腰,雙手捂住了胸腹,仿佛站立不住的往一旁涼亭的柱子上靠:“花折…”

花折看他似乎疼痛難忍,不免大驚失色,扶住他道:“怎麽了,殿下?”

許康軼彎著腰靠著柱子往下滑:“…好疼。”

花折嘴唇發抖,無比緊張:“是哪裏疼嗎?怎麽疼法?”

一眨眼好幾種可能從眼前掠過,最可怕的…。

許康軼轉眼間就似說不出話來,他是老病號,說得清楚哪裏不舒服,斷斷續續的輕聲說道:“好像…是前幾年一樣,感覺燙著了一樣的燒著般的疼痛,是肝膽附近。”

花折眼前晃過在蘭州附近他那些實驗藥性的俘虜,再被他催著第二次發病之後,俱是先腰腹疼痛難忍,之後高燒不退,再然後周身病發,難道,已經過了四年太平日子的許康軼…?

他想去扶許康軼,卻突然自己站立不穩,剛才還興高采烈的聊天,這一會像是突然下了冰凍地獄,好像多年來越來越緊的弓弦一下子毫無征兆的繃斷了,他頃刻間汗如雨下,在夏季裏竟然打起了哆嗦。

許康軼看他神智瞬間模糊,猜到他可能是心生憂怖,關心則亂,低聲問道:“一旦二次復發,無藥可醫,是嗎?”

這一句話是近幾年花折午夜的夢魘,被他壓在心底,自己不敢說,也沒有其他人知道這個事,午夜裏想到這個結局,他無數次的淚如雨下。

這時候卻從許康軼的嘴裏說出來,他有一種噩夢成真的感覺,整個人都脫了力,他見許康軼好似什麽都知道:“別怕,會有藥的,肯定有辦法。”

許康軼站起身來,神色恢復正常,完全看不出來哪裏疼過,他看到花折這個反應,印證了自己這些天的猜測,他伸手半托著花折:“你一直瞞著我會復發的事?走吧,和我回屋去說!”

許康軼原本對前幾年生病的事情已經忘了,可去年在北疆,卻見花折和余情如臨大敵,不關心戰場,只關心翻書找藥,當時他並未在意;可後期突然聯想到自己經歷過的那場大病,已經猜到可能不只是想治好眼睛這麽簡單。

他也只不過是相信花折,而且這幾年來確實身體不錯,連個咳嗽傷風也沒有,所以一直未想太多。

余情以為保守得住秘密,有時僅是依靠信任的橋梁。

不過前些天許康軼看到余情家的藏書,當下如大夢方蘇,心裏雪亮,古今中外人類醫學智慧齊聚於此,目的是什麽不言自明。

花折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許康軼拖進屋裏的,他一向擅長演戲,不露馬腳,可想不到心底最深的恐懼被許康軼親自挖掘出來,兩句話就被探出了實底。

自劉心隱事後,許康軼平生最恨別人騙他,雖然已經猜到多日,還是忍不住發怒道:“你好大的膽子,攸關生死的事也敢瞞著我?!”

花折好像什麽都聽不到了,他一手拉起許康軼華服的衣袖開始診脈,左診右診——脈息正常。

好似被死刑緩期執行了一樣,再看到許康軼的臉色,反應過來是許康軼在試探他,他扶著額頭,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氣,手死死攥住自己的衣領說不出話來。

許康軼看一向穩重典雅的花折反應這麽大,對他有打不得罵不得之感,他心思轉得極快,也知道如果自己四年前知道此事,這幾年肯定不會過的這麽從容淡定,也許會復發的更快,花折這麽做其實對他而言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知道人固有一死,縱使是他一時也難以接受命運做好的安排,這些天心中一陣陣空蕩蕩的失落和寂寞,不知道怎樣釋懷。

他本意想著離開京城後,去江南尋求富商和新貴的支持,順路轉一轉,皇兄事成後他可能有遊歷北疆安西的時間了,現在看來這些都不可能了。

留給他自己的時間和給皇兄的時間也許不夠用了。

許康軼看花折這樣,不再發火,給花折倒了兩杯茶,等他稍微冷靜了一下,方才緩和了口氣說道:“病在我身上,我有權利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樣,也應該知道以後會怎樣,你早就應該和我說實話,而不是處心積慮的閉門造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