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落鳳坡

淩安之連夜沖過了大肚河, 在路邊的驛站打尖。這個時辰本來天色應該放亮,但是此時看起來長生天好像毫無這個意思,吹了一夜烈烈的寒風已經停了,連掛在驛站外邊的旗幟也動也不動那麽一下。

淩安之擡頭手搭涼棚看了看黑雲壓城的天, 知道這是白毛風要來臨之前短暫的風平浪靜,住在河邊的店家商戶深知白毛風的危險, 早就已經閉門不出, 淩霄到哪了呢?

淩安之已經過了進了黃門關,沿著官道順著白毛風的方向往東走。這一路上一個傳令的人也沒有,沿途驛站也沒有淩霄的消息,他心理計算著隊伍的腳程, 以淩霄穩妥的性格, 會快馬加鞭趕在白毛風來之前趕到沿途的驛站打尖,畢竟淩霄逆風, 這種極端的天氣也是變數。

他順風騎馬飛奔, 二十個侍衛訓練有素,面對這麽極端的天氣也是遊刃有余, 四人一組循環尋找。

侍衛在白毛風中一手捂著已經系了繩的帽子,一手扯著轡頭,連騎乘的戰馬都披掛上了羊皮禦寒,縱然扯著脖子嘶吼, 那聲音還是被吹得七零八落,

“報,大帥, 沿途可以下腳的驛站沒有找到破軍將軍的蹤跡!”

“報,大帥,官道上沒有找到小將軍的蹤跡!”

“報,大帥,沿途有兩個鎮子,也沒有找到小將軍的蹤跡!”

“再探!”淩安之心七上八下的亂跳了幾下,白毛風凍的他遍體生寒,心口這股熱乎氣都要吹散了,他突然心裏一動,久在邊疆行走,此地他幾進幾處,對地形相當熟悉了:“前往落鳳坡!”

落鳳坡是自東向西進入黃門關的必經之途,淩安之剛從軍時在經常押送糧草藥材,每次出入落鳳坡俱是萬分小心。

落鳳坡毗鄰著空瓶山,如果有人想出其不意的打伏擊劫軍餉,或者想把人攆進樹林子裏包餃子,就是落鳳坡這片樹林子。

此時月黑風高,白毛風昏天黑地的抖了一天威風,已經小了太多,樹林子裏由於天然有樹遮擋,而且有空瓶山擋風,白毛風的威風抖不進來了,淩安之一騎絕塵,身後的侍衛拉成一條線追還是越追越遠,一頭紮進了落鳳坡的樹林子裏。

樹木較密,騎馬無法行走,淩安之下馬前行,他的戰馬也是陪著他征戰了多年的青海驄,和他也有默契,亦步亦趨的跟著他。雖然這片樹林子處處被積雪覆蓋,但是淩安之還是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久在戰場,最熟悉的就是這股血腥氣。

這裏應該打過仗,淩安之心裏有些緊張,不出意外在這裏開戰的應該就是淩霄,拍拍戰馬的鼻子,指向空瓶山的側面,低聲道:“蹤。”

戰馬打了兩個響鼻,轉身帶著淩安之,轉到了空瓶山的後身。

空瓶山的後身有一個山洞,還是早些年和淩霄在這裏伏擊遠東軍的時候發現的,大雪掩蓋了路徑,識圖的戰馬以及淩安之憑著的記憶,淩安之撥開洞口的積雪,手提秋風落葉掃,回手沖戰馬揮揮手讓他暫時離開,欺身進了山洞。

進了山洞血腥味更重,淩安之眯了眯眼睛,很快適應了山洞裏的黑暗,甫一低頭,就看到了地上稀稀拉拉的血跡,血跡連成一條線,向山洞深處延伸而去。淩安之俯身低頭細看,沾了一點往口中一送。

這個山洞地形隱蔽,當年這個入口也是他和淩霄兩個人擴大才能容人進入這方洞天,其他人極難發現,這洞中血跡鮮紅,一看相隔頂多個把時辰,在地上連成一線,一看流血頗多,而且洞中只有一行腳印,難道是淩霄…

淩安之加快步伐,雙目在黑暗中寒星點點,他悄無聲息的循著血跡尋找,連山洞壁上的灰塵都沒有掃落,不斷告訴自己屏氣凝神,一定不是淩霄出事了,也許是其他人遇襲後偶爾進入此處躲避,也許只是敵軍埋伏在這裏引誘他前來伏擊。

他心理亂七八糟,淩霄戒慎異常,行事比他還穩妥些,身邊這次帶著的三百親兵全是高手,其余一千二百名官軍也是身經百戰,應該會繞開落鳳坡,更不會躲在這個土洞子裏,想到這他腳下倒越顯沉穩,已經從進山洞的小路繞進了這大石頭山的腹中,眼前豁然開朗。

空瓶山山如其名,山四壁全是石頭,山腹中間卻是空的,往上看能看到十幾仗高,甚至在月亮好的時候,晚上能透過山頂的山洞看到山頂上的樹,淩安之甚至能看到樹上的鳥巢。內部的山壁上夏天也長一些繞樹藤爬山虎之類的,不過現在是冬天了,也就全枯萎了。

記憶中沒變的就是山腹中那一方溫泉,一年四季都半死不活的流淌,在大石頭後邊形成一個小小的水窪,給這光禿禿的山腹空瓶子增加了不少生氣。

淩安之突然想到少年時,趁著押送軍餉偷懶,和淩霄在這裏偷著煮鳥蛋睡大覺的時光。